就這樣一刀兩斷…也好。
之前是我態度曖昧給了日吉光秀想象空間,我現在反省;是我的過錯便是我的過錯,不會給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隻是,已經辜負日吉光秀,我必然不可以在辜負另外一個人的心意。
站在日吉光秀所在的病房外,花了幾分鐘收攏好自己亂七八糟的情緒,抬手揉了揉熱意未褪的左眼,我抬腳朝著走廊儘頭的樓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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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樓層是醫院的貴賓專用療養樓層,走廊一側是整片推拉玻璃窗,高空是毫無遮擋的藍天,外麵陽光正好,行走在其間,初生的日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眯了眯眼,腳下不停,遠遠的能看見儘頭處的樓梯,然後…冷清清的走廊儘頭忽的傳來一陣腳步聲。
聽聲音卻是從樓下往上走,來人的步伐輕盈中略帶幾絲焦急,其間混雜另外兩道更為沉重一點的動響…
此時我已經站在樓梯口準備往下走,下方轉角處閃出幾道人影;我先是側身讓出些許位置,再定睛一看
――――正走上來的人也恰好抬起頭,雙方一個照麵,走在最前方那人眼神明顯一怔。
與我撞個正著的有三個人,為首的女子三四十歲年紀,氣質溫婉,如果扣掉她身後如影隨形且暗藏戒備的黑衣男子不談,這位與普通貴婦人一般無二。
隻是她的真實身份不太令人放心就是,加上此時她的來意…我收回踩到階梯上的左腳,衝著那人點頭,“日吉夫人。”
“啊~你是阿若的同學――秋子吧?”女子笑得很是明媚,幾步走上樓梯複又緩下急促的身形,如水目光落到我身上,“你…身體不舒服嗎?”
“我來看一個朋友。”我垂眼盯著自己腳下,“已經打算回去了。”
“這樣啊――找時間一定要和阿若回家做客喲~”她也並未多做糾纏,走出幾步又象是想到什麼轉回來,“我的車子停在外麵,阿若也正好要去上學,秋子你和他一起走。”
說完之後女子急不可待走上樓梯,連等我回答都來不及。
待得三人快速消失在走廊拐角,我抬頭定定望著日吉薰消失的方向――――她的目的地是日吉光秀病房所在…她是要去…探望他?
也就是說日吉律或許並沒有將真相告知他的夫人?
想了想,又想了想,然後我自嘲的笑笑,轉身繼續自己的行程。
無論如何,日吉薰對日吉光秀是不錯的,那女人做再多也無法掩蓋那一事實是她養大日吉光秀,無論出於何種原因也不能抹殺養育之情,卻是我小雞肚腸。
那些事情現如今未曾發生,自然沒有誰有資格怪罪。
我隻是習慣對自己寬容,對彆人又太過嚴厲,真是極糟糕的性格,這毛病不改的話將來必定是要自討苦吃。
……………
也不知是收到消息還是彆的什麼原因,等到我走出這幢醫療大樓,一眼就看見站在不遠處空地上的日吉若。
少年長身玉立,暗金發絲被日光映得有些耀眼。
對上我的視線,他緩緩抽出藏在褲子口袋裡的手,然後――――勾了勾手指,聲量微微提高幾度,“要遲到了,笨蛋。”
“你在等我?”走到近前,我將手中一應物件儘數塞到他懷裡,等他手忙腳亂空出一手,我又把爪子遞過去,一邊悄悄的用眼角斜他。
“我母親要過來,我想你也會在就搭順風車。”日吉若聳了聳肩,仿佛很無奈的樣子,邊說邊扯著我朝不遠處那輛轎車走去。
立在轎車邊上的男子打開車門,日吉若反手將我推上去,語氣平淡說道,“開學好幾天,你不是想真的休學就乖乖去學校。”
他矮身鑽入車廂,穩穩坐到我邊上,暗金瞳眸滑過懷中的食盒,嘴角勾起一抹接近譏誚的笑意,“隻記得照顧日吉光秀…你的未來是準備做全職保姆嗎?”
轎車卻在此時發動,車窗外靜止的風景一溜煙似的往後倒去。
我看了看把臉轉向外界的日吉若,把他的話想了想,然後澀澀的回答,“今天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來看他。”
日吉若扭過頭來,眼神有些詫異,半晌,忽的微微皺起眉頭,“你…”
‘沒聽錯吧?這女人吃錯藥嗎?’,我想他欲言又止的神情約莫是在如是詢問。
“沒有,隻是突然覺得自己近段時間焦點混淆得過了。”我滿臉裝叉的筢筢頭發,微笑,“阿若你才是我的男朋友…日吉光秀缺不了關心他的人。”
比如說…日吉薰。
……………
沉默蔓延開來…日吉若挑高一邊眉梢,表情難以形容。
兩人麵麵相覷許久,我被看得有些惱羞成怒起來,於是恨聲道,“乾嘛一臉詭異,我就不能突然迷戀你迷戀到不可自拔嗎?”
巨大的三白眼翻過去――――我暗暗磨牙就不允許我高貴冷豔一把嗎?這人什麼態度?
日吉若仍舊一臉喜怒難辨,過了很久,他長籲一口氣,將手中拿了很久的東西隨意一放,伸長手臂勾住我的肩膀,“你要記得說過的話。”
溫熱略帶薄繭的掌心摩挲著尋到我的脖頸處,如同捏住動物幼崽後領皮似的不住揉捏,“將來要是敢食言,我不會放過你。”
他的語氣波瀾不驚,勾起的薄唇卻顯得有些猙獰,暗金眼眸有異樣情緒流轉,漸漸化為深的不見底的晦色。
我重重地點頭,目光瞬也不瞬回視,“倘若食言…你可以讓夢中的未來發生。”
無論是被禁錮直至死亡,亦或者任由彆人的命運重複到自己身上――――都是對我而言最大的懲罰,前者失去自由,後者失去自我。
日吉若垂下眼簾,唇邊浮起一個釋然的弧度,“那我就拭目以待。”
……………
車輛行駛過一段時間,我鬆開把玩很久的某君的手指,抬頭看了眼車窗外,隨即被越來越眼熟的風景弄得一怔。
“誒――這是要去學校?”推了推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的日吉若,我抽了抽眼角,“我的書包…還有…”暑假作業…
呃――不期然想起很是要命的一件事,我頓時滿頭冷汗。
這個暑假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沒了…上學期又是一堆坑爹的事件…連期末考都缺席的我如今要上學還真是…近鄉情怯?不對,應該是茫然失措。
日吉若睜開他那雙狹長的眸子,眼神似笑非笑打量著我,過了一會兒,換個姿勢懶洋洋笑道,“都幫你弄好了,新的書本、學校各項雜事。”
他抓住我的手往裡一帶,差點撞到他胸口時我急忙用手肘撐開彼此的距離,方才抬頭,眼前有道暗影壓下來,他溫熱濕濡的唇尋過來,瞬間用力輾轉又極快離開。
“你隻需要如自己所說‘一心一意迷戀我’就好,其它的就交給我。”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半晌竟是說不出話來――――照他這麼說,我隻要翹著二郎腿過日子就好了?
‘二十四孝’男朋友初具雛形啊喂?!我李閒何德何能?倒黴了這麼多年,終於被我等到所有運氣一口氣補償回來的時候嗎?!
越想就越覺得自己果然是走狗屎運,然後越想就越覺得自己先前果然是對不起他。
於是我訕訕的扭頭對著車窗外,用低到聽不清的音量模模糊糊開口說此刻腦海唯一浮現的言詞,並且潛意識的用了母語,“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眼睛定定望著外麵流動的景致,反手摸索著尋到日吉若寬厚溫暖的手掌,五指擠入他的指間,讓兩人十指交握…
作完這一番動作,我收回目光,閉了閉眼,慢吞吞把臉埋進某人尚且有些單薄的胸口,吸了吸鼻子。
如果老天爺賞臉,我會努力‘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