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網王同人!
近在咫尺的這人嘴角抿得死緊,暗金眸子內飛快掠過驚濤駭浪…又在刹那間歸於平靜,目光竟是晦暗莫名。
周遭一下子安靜得駭人,甚至能聽到隱隱變得紊亂的呼吸與心跳,不知來自在場哪位,又或者…眾人均是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知如何反應。
我死死盯著日吉若,不肯放過他神色間每一絲變化,兩人對視許久,他的嘴唇微微一動似是欲要開口說話,我深吸一口氣斷然轉開頭,趕在他說出什麼之前,冷冷的笑起來。
“說起來,高橋原一於你而言不存在任何義務。”
“抱歉,是我一時心亂,無論如何請見諒。”
慢吞吞抬手挽起鬢邊散落的發梢,我閉了閉眼,將表情調整到平靜的波段,回頭,“無論你知不知情,我也沒有權力質問什麼。”
後退幾步,將兩人間的距離拉開少許,我緩緩鞠下躬去,“是高橋秋子出言無狀,實在抱歉,如果沒什麼事,請允許我先告辭。”
視線平落在腳下地板上,導致我看不清此刻日吉若的表情,隻是外泄的陰鷙卻是怎麼都無法掩飾。
在心裡默數五秒鐘,方才直起身,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什麼耳畔就有沉重的風聲襲來…
[碰――!]一記悶響,隨後是頭頂壓下一道陰影。
“你甚至不肯聽我解釋?”
“嗯――”眼角斜睨著瞬間擦過耳際砸到門板上的拳頭,我挑了挑眉,眼珠子轉到猛然間逼近身前,用身體將我桎梏在門扉與自己之間的日吉若,“那麼…我等著你的解釋。”
他靠得極近,我略略仰高視野就能看到不到半尺距離的那張臉,盯著我的雙眼微微眯縫著,神情看似不慍不火,目光卻是冷凝。
“解釋…對的,我是該慢慢解釋,你會聽嗎?”他的雙眼瞬也不瞬,瞳仁焦距卻有些渙散,仿佛是喃喃自語,接下來是漫長的沉默。
我趁著他貌似神遊天外的這片刻,悄悄的移動視線――――他的手正砸在門扉之上,指間關節用力到泛起青白,想是成拳的力道滿懷怨恨,門扉都被砸出淡淡的痕跡來。
他的憤怒…毫不掩飾嗎?用力眨了眨眼睛,眨掉從心臟處嫋嫋上升險些化為熱意的酸澀,我眯起眼睛,猛地調開視線。
可是那又如何?高橋原一…死了…縱使我再不肯承認,其實心底最深處也還是抱著某種期望…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我原以為十年二十年之後或許是還有機會化解恩怨。
那是我欠高橋秋子的…該替她還掉這一世的養育之恩,沒想到…
高橋秋子從今往後就是孤兒,沒有依靠,孤苦伶仃…她的命數不該如此,我算過那個八字,雖然年少坎坷又早逝,卻不該是今日這般結局。
到底是誰的問題?是我介入造成的吧?!我原本的命數侵蝕高橋秋子的命運,進而造成與她親近的人幾乎死傷殆儘。
李閒命不好,我一直都知道,浪裡行舟、變怪之謎,一生良緣淺薄孤苦無依…我竭儘全力想要把運數修正,沒想到還是…如果照這樣發展,是不是會得連累到喜歡的這個男人?
好吧好吧――卻是我矯情,事實上已經拖累了,現如今我正在朝著更壞的方向發展…我毫無根據的遷怒,並且準備順勢一意孤行繼續下去。
…………
心思百轉千回始終沒能理出頭緒,耳畔忽又傳來一記極是譏誚的冷哼,我隻覺得下頜狠狠一痛,臉就被迫轉個方向。
“看你的表情,實際上無論我怎麼解釋你都不打算理會,對吧?”日吉若淺淺勾起嘴角,指腹緩緩摩挲著,“高橋秋子…你好得很。”
覆著薄繭的粗糲觸感以及那其間難以言喻的危險令得我渾身一凜,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反駁的話語吞回肚子裡。
說什麼?此時說什麼都不適合,無論反譏亦或者爭吵都於事無補。
隻是有句話他說對了,我確實不想改變主意。
他靜靜看了我許久,狹長的眸子眸光漸漸鋒利無比,半晌複又毫無預兆的鬆開手,後退幾步讓出堵在門前的位置,“我給你時間冷靜,也會在最短時間內把事情調查清楚。”
“嗯~那麼我就敬候佳音。”我從他身側繞過去,頭也沒回走出門,隨即身後又傳來日吉若的聲音,語氣極是冷靜,仿佛是在討論天氣般。
“高橋秋子…我不會放過你。”
身形一頓,我驀然回頭看去――――日吉若站在門內,臉龐半藏在陰影中,見我回頭他緩緩眯起眼睛,暗金雙瞳透出的光彩亮得駭人,周身的乖戾與陰鷙再無絲毫掩飾。
迫不及待欲逃離的那扇門半敞開,象是有什麼無形之物急欲掙紮釋放,和著我失序的心跳,隱藏在那人眉宇間的黑暗流淌而出。
心頭猛的一震,我豁然轉身朝前奔去,忽然悲從中來…有些裂縫一旦出再無法恢複,是我做得不對,選了個最壞的時機發難…可是…
到底還是過不了自己這關。
高橋原一的事…除卻對日吉若有些淡淡的怨懟,更多的是悔恨莫及。
倘若他提早將實情說與我知曉…是不是來得及救下高橋原一?又或者…我就沒了理由把錯誤全數推卸到他頭上?
我知道的,日吉若著人嚴密監視高橋原一的事我一清二楚,他是好意,生怕那個男人本性難移又生出事端,我討厭高橋原一,所以也不聞不問。
可是再怎麼怨恨那個男人,我也沒想過要他死,而且是那般慘烈。
死無全屍、險些魂飛魄散…陰狠手段泯滅人性到極點!
不期然想起昨夜在高橋家驚見的那幕情景,我攥緊掌心握著的那顆物件,狠狠的咬牙。
高橋原一做錯再多事下場也不該是被人生生解剖…彼時站在麵前的那個男人形容淒厲到我幾乎不敢相認。
雙眼隻餘得兩個血窟窿,胸腹大開裡麵空蕩蕩的,五臟六腑消失無蹤,張開嘴又是連舌頭也沒有…
雖然我沒學過醫也看得出來,高橋原一身上所有能被移植的器官竟是全數被人取走…好狠毒的手段!
更令人發指的是…諸多作為居然是在對方活著的時候施行,若非如此高橋原一的魂魄也不會以那種情勢出現在我眼前。
特彆是當他察覺我不過是披著高橋秋子外皮的陌生人,瞬間迸裂而出的怨毒濃烈到遮天蔽日,措手不及之下我險些連自己都搭進去。
現在…
低頭看了看緊握的手掌,腳下步伐一緩,我抬頭左右看看,見沒人就小心翼翼的扒下襯衣襟口扣子,探手拉出脖頸掛的小布袋將白泉聖物裝進去,係好繩子複又塞進胸衣貼著心臟藏好。
如今再沒有任何事物比它重要,因為那顆乳白珠子裡養著高橋一家三口除卻高橋秋子和高橋原一各自的殘魂,還有我順勢牽引進去的一直在浴室重複死亡的那女子。
那一家三口如今算是團聚…我不知道自己此舉究竟是對是錯,彆無他法也隻得這般行事。
將襯衣扣子扣回去,我拍拍胸口確定緊貼著肌理的那道微涼溫度,吸吸鼻子方才繼續行程。
我比任何時候都著急要尋到婁氏的半卷經書…記得那人說過,倘若我成功,婁氏會得答應辦三件事,高橋家不正是三口人嗎?
當務之急不是追查高橋原一的死因,而是半卷經書,旁的等我緩出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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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味道一貫帶著微微刺骨的寒意,無論外麵的陽光何等明媚,透過玻璃窗投射而入,照到人身上始終帶了點潛意識的冰冷,更何況今日的天氣本就不佳。
向日嶽人所在的樓層是這幢大樓最頂層,想是交情深厚,又或者再加上向日家本身的財力也算不錯,整個樓層竟是看不見什麼雜亂人影。
奔跑在空蕩蕩的走廊上,連綿的玻璃窗令得外間風景一覽無遺,眼角餘光中我看到向後掠去的是高空淺灰雲層。
昨兒來時已是深夜,現在看天色該是七八點鐘模樣,呆在病房內且加上無暇它顧,我竟不知道天氣開始變壞。
本該是豔陽高照的深秋晴空鋪滿厚厚雲層,透過雲層折射下來的天光是鉛灰色,偶爾有狂疾的風卷著漂浮物掠過遠遠的樹梢,隱約夾雜幾絲令人不安的氣息。
預報本該秋高氣爽的今日,山雨欲來。
待得一路馬不停蹄衝下樓,寬闊的大堂同樣冷冷清清。
迎著入口的高台站了兩名年輕的女孩子,許是還未換班的緣故神情有些萎靡,聽到動靜雙雙抬眼望著我,幾秒鐘後複又漫不經心的調開視線。
急匆匆穿過大堂朝著出口走去,走到中央時我卻瞥見一抹有些格格不入的異色;略帶昏沉的晨色中,蜷在大廳一角供人休息的沙發組那裡,半掩半露的橘黃顏色很是紮眼。
我微微一怔,身形不自覺朝著沙發那處轉過去,悄無聲息靠到近前,伸長脖子往裡定睛一看,又是一愣。
原地想了一會兒,我歎口氣,幾步越過彎成半圓的沙發組,探手擼了擼盤成一團似是睡得很熟的那顆腦袋。
“慈郎――醒醒誒~天亮了。”
芥川慈郎貓仔似的團在沙發深處,許是姿勢不對,身軀掛在沿角搖搖欲墜…可即便如此他仍舊睡得極香。
胳膊攏住腦袋,露出來的半張臉臉頰緋紅,張著嘴發出細細的呼嚕聲。
也沒得及細想這人怎麼會在樓下睡得彷如豬仔,我加重搖晃的力道,“慈郎!”
“芥川慈郎!”
眼見著手下的身軀隨動作不住晃動,人卻始終沒有要睜眼的跡象,想了想我就放棄叫醒他的意圖,收回手待要轉身離開。
下一秒,衣角傳來的凝滯阻止我的步伐。
“嗯――”含含糊糊的鼻音拉得很長,嗓音懦懦的明顯睡意未消,“秋子――?”
轉過頭,我半彎下腰扯開被攥住的衣角,“上樓去,向日嶽人醒過來了。”
芥川慈郎順著力道摸上我的手腕,深棕眸子這才慢慢睜開,神情仍舊迷迷糊糊的,“沒事了?那就好…嗯――”
話還沒說完又是一個巨大的哈欠。
我眼角一抽,想也沒想就抬起空閒的那手朝他腦門狠狠彈了下,“鬆手!我還有事!”
“哦――”抬手按住額頭受創部位,芥川慈郎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然後毫無預兆的褪去眼底的惺忪,“咦?!”
“咦什麼咦?”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鬆手!”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轉動,爪子卻越收越緊,一副看到詭異情景的神色,“秋子你…一個人?”上下打量我好幾眼,複又猛地支起身體,滿臉錯愕,“其他人呢?”
“在樓上。”我惡狠狠抽出他爪子裡緊攥的衣角,扭頭揚長而去。
…………
外麵的氣壓不出所料是令人壓抑的低沉,天光卻遽然明亮起來。
特意視若無睹遠遠停車場那處啟動引擎行駛而來的黑色轎車,急急朝著來時方向走,不多久疾行變成小跑…
跑出一段距離,我猛地急刹身形,扭頭瞪著身後如影隨形的某個腦袋,嘴角一抽,“你跟著我乾嘛?”
芥川慈郎皺起一張包子臉,搖了搖頭,“你…遇到什麼事了?”
很敏銳啊――冰帝網球部這些人果然都是人精啊誒~我挑了挑眉,微微偏頭看了眼不遠處明顯靜止下來的轎車,冷笑一聲,“彆問我,我什麼都不想說。”
關於日吉若的事,我自認目前還無法理清情緒。
接二連三的高潮迭起…這其間似乎藏著我沒想到的關鍵…如同一團亂麻,要全盤理清,除卻花費點時間,也真的如日吉若自己所說,讓彼此都冷靜一下。
隻是…我有預感…並且是極不好的預感。
所有事等到水落石出…或許最終關鍵不在其他人身上…大概潛藏在暗處的…歸根究底儘是我的問題。
狠狠晃了晃腦袋,深吸一口早晨微涼的空氣,略略冷靜發熱的頭腦之後,我拍了拍仿佛怔怔出神的芥川慈郎,“我要回家,你不去見向日?”
他象是才回過神來,驀然抬起頭,“嗯――我有點事…不知道該不該…”
看了我一眼轉開視線,幾秒鐘又回頭…如此反複,說話吞吞吐吐,本該是純良無辜的臉龐悄然露出一抹為難與躊躇。
沉默半晌,他似是為難的低下頭,左腳腳尖不住磨蹭地板――――小模樣實在是…楚楚可憐啊喂!見他這般表現,我長籲一聲,心頭再多不耐也偃旗息鼓,“邊走邊說?”
“嗯!”芥川慈郎重重點頭,仰高腦袋,一臉討好,“我請你吃早餐。”
沒事獻殷勤…我抽了抽眼角,滿懷狐疑的轉身,“嗯哼~”
於是變成兩人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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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要被請吃早餐,其實也不過是在醫院附近便利店隨便用點東西。
通宵營業的商店許是為了方便往來醫院的人潮,在一角僻出空間,幾張桌子給進來此處購買食品的人安坐,不必沿街席地解決,也算是一種方便。
早餐是熱牛奶和麵包,錢卻是我掏的腰包――――芥川慈郎那混蛋不知怎麼的竟是魂不守舍,收銀台的小姑娘等半天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我懷疑他沒帶錢包…按著這位丟三落四的性格很有可能。
不耐煩起來隻好自己付賬,事後我會連本帶利算回來,現在…還是洗耳恭聽他想說什麼。
三兩下解決掉麵包,我捧著溫熱的牛奶杯,滿懷陰暗心思的盯住坐在對麵神色不知所謂的芥川慈郎――――他兩眼發直,麵前的東西半口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