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網王同人!
“什麼?”水島空沉默良久方才開了口,臉上透出幾許莫名,幽黑沉靜的眸子似是茫然,“什麼叫‘搞在一起’?”
我抽了抽嘴角,又抽了抽眼角,心裡一通猛嚎――――你丫還裝自己是正牌國窖,要不要臉?!特麼假醇是吧?!
兩人就定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背景是角落傳出來短促而淒厲的嘶鳴,半晌,眼見水島空那副‘勤學好問’模樣越發顯得誠懇,我猛地扭開腦袋,臉皮重重一顫。
這這這,這人是真的某方麵不諳世事呢?還是…演技精湛?
還有…讓我怎麼解釋?我特麼腦子進水才真的解釋!
眼珠子上下左右尋巡,臉皮子忍不住…有些發燙。
勞資是個皮粗肉糙的流氓,說話葷腥不忌,此時此地,遇到不知是真是假的‘兒童’…
還真是一口老血梗在喉嚨口,待要不吐不快,盯著那雙儼然純潔無暇的眼睛,總有猥瑣現行犯的罪惡感。
臥槽!
沉默,沉默,沉默…
直等到角落那處的動靜漸漸低下來,伴隨而至的尖叫帶出幾縷奄奄一息的味道,水島空才象是恍然回神,“住手。”
語氣平淡無波,說話間他越過我身側走向角落,仿佛思考片刻複又停下腳步,漫不經心地揮揮手,“帶下去,下階段實驗開始前讓她休息。”
‘她’?注意到水島空話語中的特定稱謂,我一怔,又猛地一驚――――話說回來,我怎麼分辨出來的?
呃~心念一轉,忽又恍悟,日語中的稱謂,[他、她、它]是特彆區分開的…話說…我似乎潛意識比反應快…這麼一想…記憶可能真的有缺失。
然後…水島空這般清楚那物的情況…彆是那活屍生前…
我驚疑不定的打量正被那兩名研究員驅趕著朝來處爬去的那物,試圖從破爛不堪的軀體上尋出區分性彆的特征來。
半晌,卻是無果。
那物四肢著地,野獸般踽踽而行,圍攏在附近的兩名研究員不時揮舞手中黑色長杆,頂端爆出的幽藍電光形成一個電網,那物行動稍加遲疑,身上就迸出燒灼的焦黑。
她它?渾身劇烈顫抖著,頭顱微微扭轉,狺狺低吠中除卻痛楚,還帶著怯弱與屈服,行動間,背姿彷如夾著尾巴的敗犬。
不多時,那物被驅入打開的那道出入口,兩名研究員緊跟著入內,幾秒鐘後,牆壁嗡一聲從兩邊朝中央閉攏。
室內隻餘得我和水島空兩人。
…………
收回視線,我定定看著水島空,眯了眯眼,“為什麼?”
“為什麼?”他仿佛鸚鵡學舌般重複,清澈而又平靜的黑眸漾出一絲不解,“秋子,我不太明白你的問題。”
傾身靠到我麵前,目光細細巡視我,水島空歪了歪腦袋,臉上的神情竟是真的茫然,“你的遣詞用句…”
停頓片刻,他彎起嘴角,“說起來,人類的語言結構真的很有意思,可以一語雙關,又能夠借用毫不相乾的字詞比喻某些特定行為。”
“讓我好好想一想。”
――――尼瑪!既然如此勞資就不打擾了誒~我朝天翻個白眼,返身就朝室內那張床爬過去,讓他好生想明白。
才剛一屁股坐上床沿,水島空跟著湊過來,站在離我兩步距離的位置,開口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略略揚高色聲線,似是…喜悅?
“你問我為什麼那樣對她?”
“那麼…”我低頭理了理一身皺巴巴的衣物,裝作不以為意的反問,“你的答案呢?”
眼前這位無論是腦神經接駁錯誤,還是旁的什麼坑爹原因,我都打定主意不理會――――勞資才不會被氣得吐血,又不是我什麼人,將來如何管他去死。
裝可愛什麼的…這點姿色還比不上…誰?!
手下動作不經意一僵,我皺了皺眉…刹那間,腦海中一閃而逝的…是誰?!我理所當然認為無比可愛、喜聞樂見對方裝無辜的…是誰?!
掀起一角的記憶轉瞬間被濃霧覆蓋,吉光片羽的零碎片段於我毫無意義,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翻騰,卻在此時…
身側空氣一沉,水島空緊挨著我坐下,雙手平放在膝蓋上,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秋子你不記得了,她是我們聯手的成就啊――”
我扭頭斜了眼仿佛有些掙紮的水島空一眼,挑了挑眉,“哦?然後?”
…………
水島空眼神瞬也不瞬盯著我,用極是緩慢的語氣,徐徐道來。
正如我所料,那物生前是他所熟悉的人。
――――水島夕,他的姐姐。
當然,這指的是活著的時候。
旁的細節他一概模糊略過,重點突出的是結局
死亡的水島夕被‘傷心欲絕’的弟弟,和‘甘願和他一同背負罪責’的秋子聯手從冥府帶回來,情節抄襲古代希臘神話中奧菲斯搭救愛妻一事。
後果也與奧菲斯忍不住回頭導致永遠失去愛妻相仿。
回來的水島夕…變成那副不生不死模樣,關鍵環節哪裡出錯,水島空和秋子也不甚明了,隻是用儘手段也無法令得水島夕恢複神智。
他說得情文並茂,我聽得渾身發毛。
一番冗長的言語之後,水島空沉默下來,我抽了抽嘴角,顫巍巍舉高爪子,作不恥下問狀,“那麼…我…哪裡學到的本領?”那分明不是普通人該具備的生活技能吧?
水島空抿了抿嘴角,神情驀然化為悲涼,“秋子,你和我都是異能者啊~”放置在膝蓋上的手抬起按到我的肩上,他側身直視我,言之鑿鑿,“現在…你終於和我一樣了。”
坑爹呢你!強忍住一掌扇過去的欲望,我抿緊嘴角,直直回望。
良久,水島空的眼底掠過一絲失望,“你不相信?算了――可是,姐姐這樣…”收緊指尖的力道,他緩緩張口,然後…
圖窮匕見。
“秋子一定有辦法讓她恢複的,對不對?”
“雖然失去部分記憶,但你的異能與生俱來,所學忘記得一乾二淨也應該依憑本能。”
…………
許是我沉默太久,水島空的臉上露出幾絲焦急神色,“秋子,我和你都無法推托責任。”
深吸一口氣,我反手按住他的手掌將之摘下來,隨即逼到他眼底,冷冷的回答,“殺了她,我們共同承擔罪責。”
殺了她!都那樣沒尊嚴了,為什麼不肯讓她解脫?
我這個旁觀者都不忍瘁睹,你呢?身為血親的你…慈悲在哪裡?
水島空麵沉如水,眸光閃爍不定,“沒有其它辦法?”
我眯了眯眼,據實以告,“那也是…唯一的補救之法。”
他的話雖然該打個折扣,那物的下場卻有目共睹…她它?必然是從鬼門關強製拖回來的戾魄附在某具身體內,且原本的死亡也並非自然抑或意外造成。
她它生前遭遇定是極慘烈,否則沒理由滯留鬼門關…隻有挾著衝天怨氣,生前又未有罪孽,方才可能逗留那處。
滿身罪惡之人挾著怨氣死後是會墮入餓鬼道,天道製約萬物,不允許死靈隨意入世,水島夕那樣的沒有機遇逃離就徘徊冥府入口。
隻有等到仇敵狹路相逢…黃泉業鏡前一切水落石出,她消去戾氣轉入輪回,仇敵或許拘禁地獄贖完孽障,或許跟著轉世,來生自然惡有惡報。
所謂前生債今世還,不然人家怎麼總說‘不修今生修來世’呢?因果就是如此安排。
水島空奢望拖回人世的惡鬼戾魄如常人生存,先不說我沒那逆天本事,就是做得到…我也萬萬不肯施以援手的。
不是我鐵石心腸,實在是怵目驚心…那活屍要養到這般境地,戾氣深厚到稍微異動,黑杆所帶符咒就迸發,過程中要填進去多少性命?
更可怕的是,那物的情況分明是被刻意豢養。
這樣一想…水島空此人…此人一而再再而三,除卻蒙騙…性格也是極惡毒。
我算是無關緊要之人也就罷了,他有所圖手段百出還情有可原;水島夕是他的血親也這般對待…想想就令人齒冷。
心思百轉千回,我險些按捺不住…最後關頭又生生忍下來。
…………
過了很久,水島空長籲一聲,凝滯的神色微微一動,似是考慮清楚後痛下決心,“等第三階段試驗完成…按你的提議銷毀。”
我垂下眼睫,掩去浮現的恨怒――――銷毀?說得真好!畜生!常人都說‘物傷其類’,水島空…根本不是人吧?
討厭一個人到極點,大概就如我一般轉為恨意…
怒火焚燒,每每轉念就欲要不顧一切攻擊對方,在理智失控之前我強自轉開注意力,然後…電光火石間…回想起未曾留意的一處細節。
彼時他說,‘現在…你終於和我一樣了。’
一樣?勞資哪裡倒黴到和畜生同類?!不,水島空這種…比牲口還不如吧?!
等等等等!
‘你’終於和‘我’一樣了?
我猛地抬頭,眼睛睜到暴突的程度――――這丫頭現在是克隆體吧?!水島空…
喉嚨咯咯幾聲,我咽下一口口水,澀澀的張開,“你…你是…你也是?”
水島空沒有回答,眼底的眸光卻驀然暗沉下來。
這般…凶狠中略帶憎恨的表現…類似於被人當庭揭開隱私…我忙不迭鬆手,身體後仰來開彼此距離,以防他暴動。
彷如凝固般的沉默蔓延開來,水島空定在原位,身形與表情都似是石雕,過了很久,他放軟身體,麵上露出幾縷哀戚,“嗯――”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隱瞞…隻是…”他將頭扭向另一邊,仿佛是不敢麵對真相,“我不知道該如何坦白…”
我掐緊雙手,以防止自己摁不住欲望,朝他要害來那麼一下,磨了磨牙,用裝叉的溫柔聲調說道,“所以說…你一直在撒謊?”
對著我的那個後腦袋明顯一頓,我趕在他有反應之前,捏緊嗓子,如女孩子嬌嗔般叱問,“還有什麼?我要你說實話!”
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背,“說啊!”
現在真不是翻臉的時候…撕破和平假相,最終吃虧的一定是我。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既然水島空苦心造詣編出一套謊言,我自是就此順水推舟,一番虛與委蛇,能套出多少是多少。
…………
待得水島空轉過臉來,眼底掀起的驚濤駭浪稍微平緩些…我眯起眼睛,拿出當年吊凱子的手段,壓低聲音誘哄道,“呐――”
――――於是,從被帶到此處開始就沒派上用場的床…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我借口睡姿不當渾身酸痛,拉著水島空並排躺到床上,他外我裡。
麵朝天瞪著上方,我在心裡打個巨大寒顫,潛意識的…覺得無比的心虛,不知為什麼,心裡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
彆誤會啊喂!勞資才沒胃口跟變態搞七搞八,事急從權啊喂!
再說了,就算我願意,看水島空那副樣子…跟女人來次生物本能運動,怕是還抵不上他動手做實驗所獲得的快感…
嗯――好吧~是我個人偏見太深,言歸正傳。
對付水島空…我的心思是狠毒,但絕不會猥瑣!勞資是流氓,但也有底線的好吧?
無聲的噓咳幾下,我眨巴眨巴眼睛,放緩聲音,“你要說實話哦――我聽著呢~”
停頓幾秒鐘,裝出困頓的聲音,含含糊糊說道,“好困…說啊――”
“嗯――”水島空輕聲應道。
“從擁有記憶開始…那男人…就以[大能父]自居。”
許是認為我聽不明白所用的詞語,他低笑一聲,不知是譏誚抑或蒼涼的說道,“大能父,全知全能的神明,他灌輸給我的思想裡,他的地位高於一切。”
“是他創造我…和姐姐。”
“成長道路,人格形成,都隻是一連串實驗數據。”
“看清楚世界之前,我以為…那是理所當然的。”
“姐姐被送到外界,我很羨慕…她可以沐浴陽光,而我…陪伴的永遠都是儀器、試管…和無止境的野望。”
說著說著,他似是陷入自己的世界,言語開始斷斷續續,內容跳躍,毫無章法;除卻敘述人生,其間還夾雜心情起伏。
我想這或許…是他從未將內心宣諸於口的緣故。
不過算了…他這樣表現對於我接下來待要做的…有益無害。
我保持著平緩的呼吸,不發一言,靜靜聆聽水島空夢囈般的述說。
“我和你…我們都是異類啊~”
水島空的聲線忽的出現微微起伏,仿佛難以自持般。
…………
“呐――”我出聲打斷他,輕輕的,滿懷好奇的問道,“天空…藍得象寶石?”
他沉默了很久,方才開口應道,“嗯――真正看到才明白,仰望高空…久了,象是會迷失自己…真美啊~”
“你很高興。”我用肯定而輕緩的語氣接下去,“沐浴在陽光下,你的身體很溫暖。”
“嗯――”
“草地也很美,茵茵茸茸,摸上去…比隔著冰冷屏幕…親手觸摸生命的感覺很美妙。”
“是的…很奇妙的感覺,癢癢的…心臟癢癢的…”
“你的心情很愉悅,桎梏的東西全部脫下來,無拘無束。”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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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島空猛地睜開眼睛,大腦一刹那便開始運轉。
側首看了看身邊,怔忡幾秒鐘,眼底眸光微暗,沉默半晌,方才揭開被子起身下床,走出幾步,身形一頓複又折回。
低頭審視安睡的那張臉龐半晌,不知怎麼忽然抬手將掀起的被子掖回去。
做完一番動作,水島空一愣,低頭看看自己仿佛不聽指揮的手,又看看一無所覺的人,眼底劃過一絲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