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寢殿靜了下來,他脫衣上了床榻,鑽入了被窩。
側身試了試焦夫人的額頭,感覺一片冰涼,放下心來,轉過身去,兩人背靠背的睡了過去。
不知睡到何時,陳望忽然感覺臉上濕漉漉的一片,他第一時間反應是自己睡覺流了口水了,於是抹了一把臉,待要繼續睡,卻在朦朧中發現,一張臉離自己很近。
睜開惺忪迷離的雙眼,焦夫人那張百看不厭的瓜子臉逐漸清晰了起來。
看看寢殿上,已經露出些許亮光,再看焦夫人的臉,不禁嚇了一跳。
她那雙原本嫵媚清澈的杏仁眼紅腫得像兩個熟透了的桃子,眼眶似乎飽含著眼淚,手指那麼輕輕一碰就會掉下來。
“慧,慧兒,你,你怎麼了?”陳望抹了一把臉的淚滴,不禁驚詫地問道。
說罷,他坐起身來,把焦夫人攬在了懷裡,手撫著她垂著後背的青絲,低低地柔聲問道“為何哭成這樣?做噩夢了嗎?”
焦夫人沒有言語,掙開了陳望的手臂,坐在他身旁,慢慢地把手抬了起來,然後將握成粉拳的纖纖玉手伸開,裡麵是一張紙團。
陳望滿腹狐疑地看著她,伸手取過了紙團,打開一看,不禁臉色大變,急急地問道“這是何時送來的?”
“昨日下午,馬老四從河會城送過來的。”
“你……為何不早——”
陳望一邊再次仔細看,一邊責備著,忽然抬頭看見焦夫人濃密的睫毛底下重又流出眼淚來,停留在麵頰上,閃閃發光。
於是長歎了一聲,將信函放在床榻上,用手輕輕抹去她腮邊的淚水,溫言道“慧兒,你放心,即便是我走,也會為你安排妥當再走的。”
他深知在古代封建社會,女人和孩子沒有一個強大的依靠,下場是非常悲慘的。
連普通百姓家都要受鄰裡、親戚的欺辱,更何況是被萬人覬覦的帝王將相家。
普通百姓可以忍氣吞聲,苟延殘喘,但帝王之家的人唯有死路一條。
陳望心亂如麻,他知道眼前這個僅僅比他大了兩歲的女人一夜未眠,內心承受了極大的痛苦煎熬,最後才決定拿出了陳安來的急函。
但自己又能如何?
畢竟自己的家人都遠在萬裡之外的兗州,那裡才是他的家,走是一定要走的,而且還得馬上走。
要不然,依老二的性子,真要提兵入京,那可就惹下了天大的麻煩。
兗州此刻北有強大的氐秦,南有大晉朝廷,總不能兩下為敵吧。
投了氐秦,侍奉胡人政權,遭世人唾罵是其次,自己良心也過不了這一關。
對不起太後老媽,大娘和阿姐、兄弟們,死後更無顏麵對潁川陳氏列祖列宗。
反了東晉,軍事上還好說,但那會就此背上亂臣叛賊之名,且手下多數是世家子弟出身,必然都跑回建康了。
陳望默默地拿過來床榻邊矮幾上的衣服,一言不發的焦夫人像往常一樣,一件件幫他穿上,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流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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