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醫開的什麼藥?”陳望問道。
“開得都是補氣血之藥,他們說太後無法飲食,隻能用這些藥來維持——”
“這些庸醫!維持,那叫治病救人嗎?多活日有何意義?”
“是是是……”田孜苦著臉道“但不聽禦醫的,又有何法?”
“老田,你按我說的去給太後拿藥,彆再給太後喝什麼補藥了。”
說著,陳望快步走到寢殿西側的案幾前。
他就是再不懂醫學,作為一個現代穿越而來的人也知道一點,飲食不進一定是和吞咽、消化有關。
於是提筆寫了幾個字,交給了田孜。
田孜拿起來一看,上麵寫著蒲公英,黃連,黃芩,於是蹙眉問道“這些不都是消腫止痛清熱的嘛,太後現在需要增強體質的藥啊。”
“你按我說的來,太後就算是現在喝水,也不能再喝那些什麼補藥了!”陳望壓低聲音,怒喝道。
“是是是,老奴這就去拿藥。”田孜說著,轉身向殿外快步走去。
“你等等,”陳望放緩了語氣,“老田,你少些劑量煎藥,太後咽喉、食道及消化係統定有炎症,等我回來,自有主張。”
田孜躬身點著頭,詫異地問道“何謂消化係統炎症?您要去哪?”
“額……你無需多問,我現在去見陛下,回來之前,你要給我保證,太後無虞,否則我唯你是問!”說著,陳望瞪圓了通紅的細目,射出駭人的光芒。
田孜趕忙答道“老奴這就派人去拿藥,然後親自守在太後身旁,等您回來。”
說完,田孜轉身快步走出了寢殿。
陳望轉過頭,看著臉色蠟黃的褚太後,七年前自己從涼州返回建康,還一起吃過飯,那時的太後老媽光彩照人,就像是四十左右的樣子,如今已經無法辨認。
這七年來,每年幾乎都在氐秦強勢威壓下殫精竭慮,夜不能寐,深恐哪一天氐秦大軍來襲,竟沒能再回一次建康。
淝水大戰後,又抓緊時間西征搶奪地盤,還是無法回來探望。
這真是自古忠孝難以兩全。
想想在崇德宮裡和太後老媽共進午餐,老媽對自己的諄諄教誨,猶在耳畔。(見第二卷158章)
她老人家雖為女流之輩,常年居於深宮,但三度臨朝,具有一位政治家應有寬廣胸懷和遠見卓識。
這不但在女性中,就算是在大晉曆代先帝和現任皇帝及文武大臣中也屬罕有。
也就是在七年前,自己還暗自發誓,有朝一日,要把太後老媽接出這深宮高牆,讓她老人家和兒孫們天天在一起,儘享天倫之樂,安度晚年。
如果自己連這個都做不到,即便是功成名就,雄踞一方,富甲天下,那還有個毛意義?
正在咬牙切齒想著,田孜滿頭大汗地從寢殿外跑了回來。
陳望又低頭看了看熟睡中露出笑容的太後老媽,整理了一下她花白的頭發,跟田孜擺了擺手,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出了寢殿,再經崇德宮正殿,走到了外麵。
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做了幾次深呼吸,抖擻精神,直奔昭德殿而去。
沿著熟悉的宮內街巷來到昭德殿前,門口有兩名宦官攔住了去路。
“我是廣陵公陳望,有要事麵聖,煩請替我通報一聲。”陳望朗聲道。
宦官仔細打量陳望,忽地認了出來,趕忙一起躬身施禮,其中一名年長的宦官道“啟稟廣陵公,陛下還未下朝呢。”
陳望抬頭看了看日頭,這才發現剛剛午時左右。
於是站在一旁,負手看向了遠方霧氣籠罩的青龍山。
強按捺住悲痛之情,冷靜下來後,又感覺到這是件非常棘手的問題。
雖然太後老媽退居二線多年,不問政事,逐漸遠離了大晉政治中心,但她畢竟是三度臨朝的大晉崇德太後。
她還是大晉子民萬人敬仰的公眾人物,她以什麼名義才能跟著自己出宮呢?
正思忖著,見一群人從遠處走來,中間簇擁著一輛厚重寬大的輦車,幾名宦官在車旁搖著長扇,華蓋下正是皇帝司馬曜。
於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平複了心情,整理了朱袍,正了正頭上的進賢冠,垂首躬身侍立在殿門前。
不多時,輦車上了階梯,來到跟前。
司馬曜在宦官攙扶下,緩步下輦。
陳望躬身一揖到地,口頌道“臣陳望,恭迎陛下!”
“哦?”司馬曜似是一驚,抬頭看向陳望,眉頭一蹙,“陳卿?你何時入宮?有何急事?”
“臣聞太後病入膏肓,不勝擔憂,從洛陽連夜趕來,未曾提前拜見陛下,還乞恕罪。”陳望言語謙恭,但口氣生硬得令司馬曜的心怦怦亂跳。
他心道,這小子來找我是要興師問罪的嗎?
太後年逾六旬,已屬高齡,她病重與我何乾?
禦醫我也派了,該做的我也做了。
於是虛抬右手,歎了口氣道“唉……陳卿請起,朕已命禦醫每日前往崇德宮中探望用藥,太後之疾並非突發,恐是年老體衰所致,陳卿也不必太過心焦,須多聽禦醫之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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