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管事心中早就怕死了。
隻怕這些人他們航著船,當真就跑了。
不管是向前跑還是向後倒回去,這管事的都怕。
所以他來了這江源幾日,就在碼頭上伸長脖子,等了幾日。
越等心越涼。
如今洪澇災害嚴重,他也怕這些郎君駕船技術不佳,所以在江上出了什麼事。
按照常理,這船在江上正常行駛,不過七八日其實就能到了。
可他們卻足足走了十二日!
可見,這雨天的江上有多難行。
不過還好,到了就行,到了就能放下這顆心,他也能趕緊上船上去暫時躲一躲了。
薑晚澄他們早便收拾妥當,都迫不及待的等著下船了。
兩邊順利交接,薑晚澄他們牽著車馬下了碼頭。
到了岸上,四個女娘剛剛鑽進馬車,而那邊溫朝晏他們也將箱子都裝了車,正要離開這嘈雜混亂之處時,那管船的管事卻又突然追了下來,並喊住他們“各位郎君!各位郎君等一等——”
管事的穿過人群,喘著氣來到他們跟前。
似是想要與這些出手闊綽的大客官交個好,所以很是友善的想要對他們提個醒。
“各位郎君,我看你們帶著這麼多行李,還有女眷,要趕緊找個靠譜之處落腳才是啊。還有,最好近來這段時日,都暫時不要出江源郡了。”
“你們聽小的說,如今黎江兩岸,還有江源這一帶所有的村鎮都遭了災禍了。聽說,好些村子都被淹沒了,沒有幾個活人走出來的,實在是慘!”
“現周圍凡是能動用的朝廷之力,都被派去抗洪去了,但有什麼用?江源幾十年沒有這樣大的災害了,整個郡縣也是難堪重負!”
“彆瞧這會兒雨停了下來,可不知又什麼時候就又會下下來呢!”
“還有,你們彆看江源郡現在沒事,那是因為江源郡城的地勢特殊,所以此處不會積水洪澇,每到暴雨,流淌的雨水都能迅速流到四周的江河中!”
“所以整個郡中現如今還暫時沒有洪澇之相,可附近已經有無數的災民,在向此處遷移了。天災是災,人禍也將會是禍。”
“你們彆看今日還太平,但我估計這郡中也太平不了幾日了。”
“不過好歹,也總比現在貿然離開此處,去外麵亂晃再遭受洪澇受罪的好。”
“就像小的吧,來時明明還好好的,可如今卻回不去了!”
晃晃頭,管事的這才離去。
溫朝晏與顧廷舟他們對視了一眼,大家都沒說話,隻快速的先離開了碼頭。
進城時,自然要上交路引和護鏢文書。
原本他們還以為會遭受一番嚴查,所以準備了一袋碎銀子,甚至做了更壞的準備。
卻沒想到,守城門的士卒摸到銀袋子時,很輕鬆的就將他們放了進去。
甚至連那幾口明晃晃的大木箱也未曾查看一眼。
原因可能是因為,他們一行人看起來不僅乾淨整潔,還有車馬,一看便覺得應該是富庶人家,而並非那逃難來此的難民。
相反,另一邊排著長長的隊伍,身上糊滿泥漿的普通百姓,則是一個也沒有被放進城來。
薑晚澄掀開車簾向後看去。
這些難民,男男女女,老少皆有。
有些獨身一人,有些拖家帶口。
但無一列外的,幾乎所有的孩子都被餓的‘哇哇’大叫。
老人皆是一臉灰白麻木,大多杵著拐杖,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而那些肩上扛著唯一僅剩家當的年輕人,更全部都是一臉死寂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