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是二碼頭。
二碼頭便是他們這些小民小販能停靠的碼頭。
除了一些商家的大航船,大多都是薑晚澄他們這樣的小船。
一碼頭,則是官家碼頭。
隻有達官貴人家的船隻,才能停靠。
相比一碼頭的繁華和修建工整,二碼頭就潦草淩亂的多了。
雖然比之滄縣,仍要熱鬨繁華甚至龐大的多,但整體工建與環境,還不如滄縣的寬敞乾淨。
當然,二碼頭也更加的魚龍混雜,這裡三教九流的人皆有,漁夫、劍客、雜耍團、道士、普通老百姓,商販,書生……
不時,就有爭吵打鬥聲傳來。
這邊攤子掀了,那邊又繼續吆喝販賣。
一條魚‘砰’的一聲砸在薑晚澄腳邊。
溫二郎緊緊的拉著薑晚澄躲開“阿姐,彆怕!”
薑晚澄當然不怕。
她低頭看向溫二郎,知道他是第一回見到這麼混亂又嚇人的場麵,雖然在路上也停靠過兩個碼頭,但比之這裡的混亂,之前完全就是小場麵。
薑晚澄輕撫了一下溫二郎背脊,並未戳穿他,反而笑道“好,有二郎在,阿姐當然不怕!”
“我們不惹事,快些走過去就行吧。”
她指了指前方,要穿過這個碼頭,去到進城的乾道上,人就會少了。
溫二郎緩緩鬆了口氣,重重點頭。
史奕在後麵五兩銀子就賣了那艘小船。
當初買船時,他扔了一串價值至少五百兩的珠子,今兒卻又以五兩賤賣,當真是虧了老本了。
不過他毫不在意,能回點兒買菜錢也罷,總比丟在此處什麼都沒有的好。
史奕顛了兩下銀子,塞進懷裡就追上了薑晚澄和溫二郎。
薑晚澄雖然穿的破爛,但仍不敢掉以輕心,臉上蒙了一層麵巾,走路也是微微低首,看著腳下。
突然,一個身上隻穿了個褂子的壯漢被人一腳踢飛,橫在了他們麵前。
薑晚澄拉著溫二郎趕緊躲開,就看見另一邊又撲來幾人,將這漢子摁在地上一頓狂打。
等打的對方幾乎奄奄一息了,才有身著官差服飾之人,拿著刀走了過來。
“乾什麼乾什麼!?還不趕緊散開嗎?”
“都趕緊的,散了散了!看什麼熱鬨!”
“你們,這月的稅錢還未繳清呢,還在此處看?信不信,我馬上把你攤子給收了!”
“官爺,行行好吧,小的昨兒才繳了二兩銀子呀……”
“那能夠嗎?說好的,每月上浮一兩,愛乾乾,不愛乾,趕緊滾蛋!這裡多的是人搶著想要做生意的,缺個你這樣的賤骨頭嗎!?”
說著,一鞭狠狠抽在了對方身上。
周圍人見了,也隻能趕緊躲開,隻怕這鞭子,也落到自己身上來。
溫二郎全程都是一臉震驚。
他自幼啟蒙,讀的便是聖賢之書,懂得是世間苦難,和齊國之家的大禮。
士誌於道,明道濟世。
君愛於民,民才愛國。
雖早知道人世險惡,甚至兄長親曆過朝廷腐敗,為官昏庸,獄政草率殘酷的冤屈之事,但真正親眼看到如此慘烈又衝擊的畫麵,仍覺心中震動,難受至極!
這還是皇城腳下。
他本以為會與他們邊陲的小縣大不相同。
竟也如此醜陋,臟汙,殘酷!
原來,根本沒有什麼不同。
而那挨了打的老頭,連反抗都不敢,隻能垂著淚由家中女兒攙扶著,趕緊又回了攤位上,繼續苦大仇深的吆喝。
而地上挨了打的漢子,默默的自己爬起來,吐了一口血沫子後,忍著渾身的疼痛又要去上工乾活。
“李四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