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倉七年,八月中旬。
桃香一家一路顛沛流離,到達了但馬。
這一路遇到過流民,遇到過山賊,遇到過浪人,遇到過忍者,不斷的跑,不斷的逃,莫名其妙的來到了但馬。
這一路幾乎花光了從一條渾水那裡獲得的銀兩,一家五口人的吃飯問題,在剛到達但馬城的時候就是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一家人風塵仆仆,坐在城牆邊,宛如乞丐。
桃香道“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湊湊,看看還能撐幾天,但馬成比丹霞城要好多,我們可以在這裡做工養活自己。”
桃香的弟弟桃樹卻道“姐,我們就不該離開丹霞城,你本來以為一條渾水大人的死和你有關係,害得我們跑的匆忙,什麼都沒帶。後來怎麼說來著,一條渾水大人根本就是奈良家的人殺的。我們跑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該怎麼生活喲。”
桃香的妹妹桃木道“一條渾水大人死了,姐,你完全可以傍一條木行大人,他可是未來家主。隻要你成功了,我們一家又可以過好日子了,非要一路逃亡,我們好幾次差點死掉。”
桃香搖頭;“一條木行不是好色之人。”
桃木“我們姐妹一起上,不信拿不下他。”
桃木比桃香小兩歲,此時也出落的十分水靈,她言語中對於嫁入豪門世家很是向往。
桃香驚訝道“妹妹,你怎麼能有如此想法?”
桃樹鄙夷道“姐,這可是你做的好榜樣啊。”
“我不還是為了這個家。”桃香歎了口氣,但說到現在,隻有她自己掏出來了幾錢碎銀子,她的家人並未有掏錢的舉動。
桃香知道他們有,她平日裡沒少給他們錢,但是此時他們卻不願意拿錢出來。
“把錢湊湊,我們可以做點小生意。但馬的風氣,還比較好,我覺得我們能在這裡立足的。”桃香說道。
“女兒,我覺得把這些錢花在你身上,然後讓你傍上貴人來的實在。”桃香媽熱情的說道。
“桃樹啊,你待會去城裡最熱鬨的地方看看這裡的貴人們喜歡什麼裝扮的女子,回來告訴你姐。你姐這麼漂亮,怎麼能和我們一起吃苦呢。”桃香爸笑道。
“爸媽,你們,是讓我還去賣身子嗎?”桃香滿臉不可置信。
“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我們隻是想讓你嫁的好一點,你長的就像是世家小姐,怎麼能嫁給泥腿子呢。而且,你天生擁有伺候貴人的天賦,何必糟踐自己呢。”桃香媽語重心長道。
“我不去,我想換一個活法。”桃香搖頭道。
“這可由不得你。”桃香父親怒道。
桃香歎了口氣,沒有再說。
她一開始是為了讓家裡人吃飽才走上這條路的,但是一家人過慣了她供養的富貴生活,讓他們再過貧窮的生活,他們不願意。連親妹妹的思想都變了,也想賣身賺錢。
這個時代女兒的命不值錢。作為農耕社會,女兒又不能賣力氣,過不下去的時候賣女兒是常有的事情。女兒婚嫁是沒有自由的,父母的命令大過一切。
對於桃香爸媽這樣愚昧的人來說,桃香走的路就像是一條通往美好生活的捷徑。唯獨家中獨子桃樹厭惡這一切,甚至他的姐姐。
……
鐮倉七年,八月底。
桃香進了但馬城風俗業第二的萬香樓,成為一名賣笑的藝伎。
她是帶藝投樓,並未賣身。
她在一條渾水身邊呆的久,知道要想賣高價,不能賣身,而要賣笑,待價而沽。
她帶的藝是她用天賦總結的讓男人們花錢的手段。
具體為走,死,哭,嫁,守,抓,打,剪,刺,燒。
總共十字真言。
“走”對付那些初入風俗產業獵奇的年輕人,這些人大多比較老實,他們對愛情有天然的向往,來這裡是找真愛的。讓他們以為遇到了關心理解他們的女子,誤以為是兩情相悅,後一步步瓦解對方的錢袋子。錢光則情光。
“死”死非真死,而是死去活來的死。這招對付那些摳門的客人。為了獲得更多的錢財報酬,假裝可憐,編造淒慘身世,並表示每日賺不到足夠的錢就會遭到毒打,會被打死雲雲。然後一番梨花帶雨的哭訴,讓客人怪怪把錢上交。
“哭”哭永遠是女人對付男人的必殺技。讓男人的大男子主義得到滿足,錢就來了。
“嫁”乃為絕技,這招是對付世家子弟和領主富戶的。他們嫁娶講究門當戶對,不會隨便娶人回家,而身份卑微的藝伎做填房都會讓人恥笑。藝伎們是知道這一點的,她們說嫁其實是試探和威脅,要一個封口費。
“守”這招是讓客人感覺藝伎是死守他一個人。每當客人來和走的時候都傾訴多日不見的相思和不舍。要和客人之間維護長期關係,經營穩定的客戶。
至於後麵的打、剪、刺、燒皆為苦肉計,不能細說,滿足的是客人們的情感需要。客人需要什麼,她們便可扮演什麼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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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這十字真言寫下來隻有一張紙,但是對於香樓的媽媽桑來說,簡直就是寶物,立刻就將桃香奉為貴人。
在萬香樓的力捧之下,也才幾日的功夫,她便成為了萬香路最火熱的頭牌。沒有一百兩銀子,連她的麵都見不到。她也是萬香樓第一個賣藝不賣身的藝伎。而賣笑比賣身更需要本事。
隻是,她並不開心。
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先是為了家人,現在是為了什麼呢?
……
一轉眼就到了十月份,聽說幕府又換了將軍,還受到了朝廷的冊封。
這麼快換了兩任將軍,太過兒戲,讓將軍的威嚴也跟著兒戲起來。
前日聽到客人們談起幕府新將軍時都充滿了鄙夷,說新將軍隻是外戚北條家的傀儡,武家人是不擁護的。
在樓裡的日子就像金絲雀一樣,她不能隨意走動。這些日子她也見識到了許多的貴人,但是如一條渾水那樣的貴人是沒有,她還沒看的上的。
昨日傍晚,她去買衣服,遇到了一個人。一個讓她有點意外的人。
她過了好久才想起他的名字簫。
丹霞城破那日在肉鋪中她見過簫,奈良櫻落給他上了一課,她也算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