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儘滄桑,穆帆舸終於能自己一個人潛入骷髏城了——像是惡魔城的城堡前有寬敞的廣場,長滿幽暗植物的花壇,噴薄著螢黃色光點的噴泉,道路上鋪著雕骷髏頭的石磚,黃銅路燈上漂浮著藍色的魂火,隱蔽的壓力板和機關陷阱,還有在街上巡邏的裝甲骷髏步兵,一座充滿寂靜和死亡的城市,隻有骨頭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
潛行判定[r3d12=34]大失敗!
……
穆帆舸本來計劃從綠化帶裡潛行,不打槍悄悄地進村,但是花壇裡的植物上大多數帶刺,而且不知為何紮人特彆疼,紮得穆帆舸嗷嗷叫,還引來了三隊不同顏色的裝甲骷髏對穆帆舸進行圍追堵截。
戰鬥,還是戰略性撤退,這是一個問題。
穆帆舸手腕輕抖,“藍牙”飛了出去,穿透過骷髏步兵沒被盔甲覆蓋的腰椎,再自動飛回到手上。
被打掉了一節脊椎的骷髏兵除了變矮了一點以外沒受到任何影響,繼續按照固定的程序和軌道進行巡邏。
穆帆舸攤攤手:“打不了,跑吧…”
……
仇恨判定[r1d100=99]大失敗!
……
陰冷潮濕的蕨類植物爬上灰綠色的牆磚,幾乎一切家具都雕刻著骷髏頭的花紋,牆壁上每隔十米嵌入一盞三角形的油燈,藍綠色的火苗發出幽暗的光線,把地麵上的壓力板、毒鏢發射孔、毒氣管都遮掩進黑暗裡。
城堡的走廊裡正在上演一場真人版神廟逃亡。
穆帆舸向著自由的方向一路大步隨風奔跑,完全不顧科瑞希先生的身體還穿著某位油頭星探提供的蕾絲泡泡袖小裙子,還好在骷髏這種非常露骨的死物麵前不需要注意走光問題,還是那句話,幸好這裡沒有人認識穆帆舸。
不知為何,穆帆舸後麵追著的裝甲骷髏步兵越來越多,隊伍越來越長,像是整個骷髏城的骷髏兵都開了自動鎖敵,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像聞到源堡味的阿羅德斯,像聞到帕列斯味的阿蒙,像聞到前同事味的倫納德,像聞到金鎊味的愚者先生一樣,紛紛聚了過來。
有些冒險家很奇怪為什麼今天一隻骷髏都沒碰上,有些冒險家身後跟著由骷髏士兵組成的長龍,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這樣跑下去不行!”今天第三次拐進死胡同的穆帆舸緊急刹車。
雖然科瑞希先生的身體有充足的體力值,但是骷髏越多,容錯率越低,繼續耐久跑萬一翻車就丟人了……不過這些骷髏的仇恨為什麼一直在我身上啊!是因為科瑞希先生香噴噴很討骷髏喜歡嗎?
穆帆舸看了看四周,踩著一根裝飾柱借力蹬牆跳起來,抱著吊燈躲在天花板上。
穆帆舸屏住呼吸往下看:“他們應該不會抬頭吧?”
……
隱蔽判定[r1d12=12]大失敗!
……
話音剛落,骷髏兵像是接收到了什麼信息一樣,紛紛抬起頭來,黑暗空洞的眼眶裡魂火熊熊燃燒,他們衝吊燈上的穆帆舸發出嗬嗬的聲音,然後抽出自己身上的骨頭往天花板上砸去。
“為什麼?他們剛剛明明沒有發現我!”
穆帆舸嘴裡發出無聲的呐喊。
好消息是穆帆舸沒掉下來。
壞消息是吊燈被砸下來了。
被密密麻麻的反重力骨頭雨打下來的穆帆舸甚至沒能碰到地麵——擠滿了走廊的骷髏把所有的機關都觸發了,靠牆站著的骷髏的小腿上紮滿了毒鏢。地麵上充斥著綠色的煙霧,
地麵彈出的的尖刺機關倒沒起到太大的作用,畢竟骷髏的腳上隻有骨頭。
穆帆舸扔掉吊燈,踩著骷髏的頭骨往來時的方向健步如飛,還好骷髏城的拱頂足夠高,不至於磕腦袋。
穆帆舸真的很好奇這些骷髏是怎麼動起來的,並不像死神途徑的力量,也許是母巢特有的非凡力量?而且它們明明沒長耳朵,居然還能聽見聲音……不對,要這麼說它們連腦子都沒有!
穆帆舸不禁思考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進到骷髏城裡。
答案是沒有原因。
開玩笑!一個骷髏城哎!全是會動的骷髏的城堡!就擺在你麵前,你難道不想進去看看?
正常人應該都不會想進去看看)
反正穆帆舸忍不了,如果再碰到一個彆的什麼城他還是會進去看看……雖然穆帆舸現在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好奇心害死貓,但是他向來記吃不記打,而且不打算改。
……
不知道拐了幾個彎,追在後麵的骷髏兵慢慢被甩掉了,隻剩零星幾隻骷髏,甚至穿著不同顏色的裝甲,還不是一個小隊的,前方又沒有路了,骷髏城裡到處都是死胡同,過道的儘頭隻有一座古樸的石盤。
石盤上古樸的花紋和簡單的圖形凹陷似乎標誌著這是一個解密升降梯,周圍的地麵和牆壁上都沒有什麼信息,還有骷髏乾擾……不過剩下這幾隻骷髏也不是不能打,但停下來說不定會被大部隊追上。
穆帆舸站上石盤,一腳踹飛一隻骷髏:“彆吵,我在思考!”
“其他骷髏都沒有追上來,沒道理就這麼幾隻骷髏跑得快……我覺得天降骷髏必有用,它們身上肯定有密碼!”
穆帆舸確信地點了點頭,輕巧地走到骷髏兵身後,直接搶走了它的頭骨……很顯然,用於乾擾的骷髏不難乾掉,但是骷髏頭上顯然沒有印著開啟電梯的密碼。
穆帆舸隨手扔掉骷髏腦袋,嘖了一聲:“你猜我從來不玩推理解謎遊戲,是因為不喜歡嗎?”
摸不著頭腦的骷髏在地上到處亂爬,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頭。
穆帆舸仰頭看了看,石盤上方是空的,一片漆黑,似乎上麵聯通了一座塔樓,四周的牆壁上有凹槽和軌道,像是一個電梯井——既然解不開謎題,要暴力破解,最好的方案其實是蹬牆跳上去,希望不要有空氣牆吧。
……
檢查到冒險者經過檢查點
關卡選擇[r3d6=8]
傳送到8號關卡:監禁的西南塔樓
……
奇怪的是,穆帆舸感覺自己沒跳幾次就跳到了電梯井的最上端,科瑞希先生的身體很靈活,攀岩和蹬牆跳都不是什麼難事,但穆帆舸莫名有種中間趕路的部分被剪輯掉了,或者說遇到了空間傳送的異樣感。
電梯井裡漆黑一片,從電梯井出來,穆帆舸身後就落下一扇沉重的尖刺鐵門,封死了後路。
塔樓的頂層也沒有什麼燈光,抬頭是尖尖的穹頂,深藍色的石磚上浸染著暗紅的痕跡,牆壁四周垂下來的黑色的鐵藝燈籠發散出昏黃的光線,牆上有一隻損壞的貓頭鷹掛鐘,中央擺著個鋪暗紅桌布的小圓桌,陰森森的頭骨燭台拿不起來,是鑲在桌子上的。
頭骨燭台的眼眶裡插著一張卡片:可悲的負罪之人啊,你永遠彆想離開這座監牢。
“負罪之人,指的是我,還是指每一個闖入的冒險家?”
穆帆舸把卡片揣進口袋,電梯井被封住了,那就往對麵走,對麵是一條走廊,窗戶上包裹著風化嚴重的木板和槍灰色的鐵藝柵欄,無法拉開的暗紅的紗簾擋住了牆壁。
紗簾後麵影影綽綽,似乎有人躲在紗簾後麵,有時還露出一雙沒有腳的癟鞋子。
穆帆舸總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跟著,但回頭看不見人,把紗簾撕開,紗簾後麵也沒有人,麵向牆壁時,通過餘光能看見身後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鞋子,隻不過一回頭就消失了。
走廊儘頭是向下的回旋樓梯,樓梯隻能看見一層,更深的部分都淹沒在無儘的黑暗裡。
順著樓梯往下走,隨著那種空間傳送的異樣感,穆帆舸發現自己再次出現在之前的塔樓頂層,和之前的房間裝潢基本相同,鑲著頭骨燭台的桌子上插著一張新的卡片:太自信了,你以為你能逃的掉嗎?
走廊裡傳來低沉的咕咕聲,那隻損壞的貓頭鷹掛鐘開始緩慢地逆時針旋轉,掛鐘的機械結構發出水滴落在石磚上的嘀嗒聲。
穆帆舸把頭伸到桌子底下看了看,小圓桌的桌布下縫著一隻布滿蜘蛛網的布娃娃。
“密室逃脫?還是恐怖遊戲啊?”
高頻閃爍的燈有些讓人心慌,不過穆帆舸其實不害怕一驚一乍的連環殺手和電鋸殺人狂那種西式恐怖,對於僵屍骷髏紅衣女鬼的中式恐怖也接受良好,穆帆舸其實比較害怕那種細思極恐型的詭故事,畢竟穆帆舸比較莽,腦子也沒那麼夠用,打遊戲時不會想那麼多,但如果是晚上睡覺前複盤一下,意識到了某些以往沒發現的不是很對勁的細節,那今晚就彆想睡覺了……
穆帆舸上樓又下樓,收集了十幾張內容為嘲諷越獄囚犯的卡片,扯走了每一層小桌子上鋪的桌布,仔細比對了每一塊牆磚上雕刻的骷髏頭,為每塊窗戶玻璃上浮現的鬼臉都做了人臉識彆,還在“這是非禮”的尖聲控訴下強行奪走了幽靈身上披的床單。
幽靈:奪冒犯啊)
穆帆舸感覺骷髏城並不算恐怖,這座看起來陰森森的城堡,除去那層若有若無的死氣,隻不過是把一些可怕的東西堆積在一起罷了,像是那種劣質的鬼屋,或者萬聖節時變了裝的城市。
穆帆舸隻是好奇,這間塔樓裡的東西是實物,還是用非凡能力創造出來的,房間是有固定的錨點,可以刷新恢複,還是有很多用來循環的房間……畢竟這應該是母巢冶下的一顆星球,而不是一個靠信息技術模擬出來的遊戲。
所以穆帆舸現在用幽靈給的床單拖著一大包桌布艱難前行,桌布上縫著形態怪異的布娃娃,有些塗著青灰色的眼影,有些畫著黑糊糊的眼線,有些咧著血紅的大嘴,穆帆舸本來想把布娃娃單獨剪下來帶走的,可惜剪不下來,還好桌布能扯下來,不然穆帆舸就得拆桌子了。
穆帆舸在走廊繞了一圈,這一層很反常地並沒有幽靈出現,當然也有可能是幽靈已經沒有可以披在身上的床單了。
藍色的磚牆上沒有了風化的痕跡,紗簾也是嶄新潔淨的,穆帆舸仰頭看了看,走上了升降梯:“感覺這層的穹頂似乎沒有一開始那麼高了,終於到新的區域了嗎?”
升降梯的門轟隆一聲關上,腳底的石盤晃悠了一下,緩慢地沿著軌道向下滑落。
中世紀風格的異世界居然有這種機械裝置,速度很快,平穩度和電梯其實差不多了,比走樓梯要輕鬆的多,說起來我之前為什麼要走樓梯來著?
看著四周不斷向上的磚紋和逐漸吞噬一切的黑暗,穆帆舸突然意識到不對勁——我一開始有啟動過升降梯嗎?
隨著下降,腳底嶄新的石盤上開始快速地顯露出風化和損壞的痕跡,最後似乎終於不堪重負,出現了玻璃棧道特效一樣的裂縫,從漆黑的裂縫裡湧出無儘的黑暗,把穆帆舸從縫隙裡拖進深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