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下滿意了?”
蕭思溫蔑眼高勳,又道“要不是我等極力勸阻,現在成為階下囚的就是二皇子!”
高勳哼哧一聲,哈哈大笑道“當然滿意!若非我鼓動他們,皇帝能這麼輕易地把二皇子的攔路虎一個個鏟除嘛!放眼當今大遼,無人再能跟二皇子匹敵!難道我不應該滿意嗎?”
蕭思溫道“哼!若非阿古真籌謀劃策,大王親自督陣,陛下恐怕早就,嗨!”
“侍中莫歎氣!高樞相也是為了穩固大遼江山。”
忽然竄出千名甲士,護著前麵一匹駿馬擋住了去路。
“二皇子!”
蕭思溫勒馬下去,“二皇子怎麼在這裡?”
韓匡嗣道“二皇子不可遠離陛下。”
原來耶律屋至親自送走耶律賢,卻是要半路把他留下來,以防朝局不測,整個皇宮耶律屋至正在四處徹查九部玄帳嫌疑人。
四人就在一旁剛搭起的幾間帳子商量著以後對策……
“父親,喚孩兒來有何事?”
五十一歲的韓匡嗣,放下了手中蝶裝的《唐律疏議》,用鎮紙壓住剛看完的《賊盜律》,飲罷兩口濃茶,他就理了理衣冠,伸伸長靴站起來。
牙帳內,除了父子倆,餘下空間都被剛剛運來的各類書冊和公文占據了。
上下打量一番二子韓德讓,韓匡嗣道“沒休息好?近來朝局多變,各州府公文積壓不少,你也辛苦了。”
說罷他就去執筆寫方子。
韓德讓接過,笑道“替父親分憂,孩兒不辛苦,有一事,孩兒想,孩兒想勞煩父親。”
韓匡嗣讓他坐下,他卻依舊筆挺地立著。
韓匡嗣見他似笑非笑,似愁卻掩,笑道“跟為父在行伍這麼多年,今日怎麼這般婦人氣?”
韓德讓忽的正目挺胸,“孩兒懇請父親向蕭侍中提親。”
韓匡嗣略笑,已然了於胸中,故意道“就為此事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韓德讓低頭不語。
韓匡嗣又笑道“大丈夫當以功業立身,何患無妻?蕭家女又不是草原唯一的好女兒。”
想起二皇子看蕭綽的眼神,韓德讓激憤填膺,道“孩兒非蕭綽不娶。”
思及片刻,韓匡嗣捶了幾下兒子的胸口,“坐。”
韓匡嗣卻轉移了話題,問道“最近在讀什麼書?”
“在看陸宣公的《議論表疏集》。”
韓匡嗣雙目閃光,捋胡一笑,道“有什麼心得?”
韓德讓稟道“兒還沒讀完。”
韓匡嗣道“看多少說多少。”
“是。”
思慮一二,想到當今皇帝暴虐昏庸,韓德讓仿佛看到了正在給唐德宗寫奏疏的一代名相陸贄。
這也是他心中無比佩服的偉人。
韓德讓俯身答道“誠如陸宣公所言‘人事治而天降亂,未之有也;人事亂而天降康,亦未之有也’,曆代名臣,無不誌使君王察納雅言,從諫改過,以富國強兵,由此垂名千古。孩兒當效法祖父及父親,若為用,必行唐法漢製。”
韓匡嗣略略一笑,飲了幾口茶,定睛看著兒子,批評道“隻知其表,不知其本,隻壯其誌,未謀其深。”
“請父親教孩兒。”
韓匡嗣搖搖手,才說起婚事,道“蕭侍中跟我提過,但……為父拒絕了。”
背後一涼,韓德讓滿麵青紫,“為何?難道父親不知道孩兒跟蕭綽……”
見父親舉手,韓德讓即刻停住,腦袋裡全是蕭綽的麵孔和身影。
見他心神已亂,韓匡嗣閉目不言,兩人就此僵住。
良久,父親問道“知道你祖父為何來草原嗎?”
韓德讓聽了即刻跪下來,低首道“祖父六歲被國舅所擒,後為太祖重用,終成佐命功臣。”
“知道為父為什麼委身於二皇子?”
韓德讓繼續道“二皇子天資英睿,有帝王之才。”
韓匡嗣搖頭道“你依然是隻知其表,不知其本。”
韓德讓臉紅不語,卻見父親朝他招手出牙帳。
來到草原深處,韓匡嗣長歎一聲,道“為父平生有三恨!一恨生不能歸故國報效;二恨故土為契丹所占,十六州再難歸複華夏正朔;三恨當今皇帝暴虐無度,壯誌難伸。即使太祖太宗重用你祖父,即使淳欽皇後待我如子,即使將來,我們父子六人位列王侯,也不忘記你我身上流淌的終究是漢族血胤。”
韓德讓拜道“孩兒永世不忘。”
“為父侍奉二皇子並非他多麼睿智,而是他最有可能登上大位!”
抬眉看著父親的背影,韓德讓仿佛又看到了祖父當年的背影。
“隻要耶律賢能夠登上大位,漢製就能繼續推行!將來的契丹帝國,不在為父手中成為漢化王朝,也要在你的手裡成為骨子裡真正尊崇順遂我大漢文明的草原帝國,如此,方不辜負你我身體裡的黃河血胤!兒子,你記住了嗎?”
韓德讓一頭磕下,涕淚縱橫。
“古今有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然而是真英雄,萬不能被美人阻擋了皇皇浩大之前程,蕭綽雖然深情與你,可為將來計,你們不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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