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捕司!
楔子
深夜,紅色閣樓。
一名男子焚香對著佛龕拜了三拜,然後從懷裡取出一枚金針緩緩走到一個露出裸背的女子身後。
他深吸了一口氣,準備開始完成他心目中最偉大的畫作,他的畫筆就是手中的金針,而畫布就是眼前這位絕色女子完美的肌膚。
他一針刺了下去,女子輕輕哼了一聲,他拿出絹布將鮮血吸走,口中輕聲道“莫要害怕,就當這是一場夢。”
女子笑了“我不害怕,留下一身好皮,也許將來還能賣個好價錢呢。”
男子沒有搭話,他將目光轉向掛在廳堂中間的那幅巨畫,也就是他將要刺在女子身上的圖畫,他感覺畫中那隻鹿的眼神充滿了魅惑,似是要將自己引入一條邪惡的不歸路。
黃雲漠漠風蕭蕭,城南白烏雜鳴梟。少時不見舊時人,焉識衛霍意氣驕。衛霍意氣吞河漢,哀絲脆管傾簫韶。行樂隻愁雲日升,築室每防風雨漂。傳之千秋與百世,三槐五桂爭茂喬。泰山不礪河不帶,舊時意氣倏忽凋。野火吹入蘅蕪宮,荒霾滿目芻與堯。與馬僅容古所尚,篌蓽環堵何囂囂?司閽老人無可言,和之者誰歌且謠。
《城南懷古》
落日時分,帝國西陲的小鎮蒼蘭。
路上行人稀稀拉拉,店鋪多半都已經關門,為數不多的幾家開門的鋪子也沒有什麼生意,夥計們都呆坐在店門口,除了偶爾疾馳而過的戰馬會讓他們睜開眼瞧瞧之外,其他時候他們都眯著眼在打盹。
蒼蘭鎮並不大,隻有一條街道,街道的儘頭就是城門。
城門下靠近牆根的地方有一口井,陸風竹慢慢地轉動軲轆將吊桶放下去,轉了半天,吊桶還沒有碰到水麵。
他伸頭往井底一探,發現井水比前幾天又下降了不少,原來繩子隻要下去三丈就能打上水來,而今怕是得往下五丈才能挨著水麵。
陸風竹繼續轉動井軲轆,費了好大勁才從井底打上來小半桶水,裡頭還有不少泥沙,他輕歎了口氣,足足等了一刻鐘後直到泥沙完全沉澱下去,他方才慢慢地將上層的水倒到另外一個木桶之中。
跟著他提著這小半桶水走上了城樓。
張錚此刻正挺立在城頭,呆呆地望著遠處,應是在期盼某種東西的出現。
“大哥,你站在這裡已經有一個時辰了,該歇一歇了。”陸風竹笑著將一碗水遞到了張錚麵前。
“罷了。”張錚歎了口氣,“以前這裡的井水是甜的,而如今呢?隻有一股子土腥味,哪裡還能喝!”
他從腰間取下酒袋,打開後喝了一大口“還是喝酒吧!”說著將酒袋遞給了陸風竹,陸風竹知道在城頭值崗時喝酒是有違軍令的,可是他也知道任何時候隻要張錚想喝酒是沒人可以勸的了的,於是他隻得接過酒袋抿了一小口。
“你啊!”張錚笑了,“什麼時候都是這樣子瞻前顧後,蒼蘭鎮已經廢了,再也不會有敵人來了,我們在這裡巡邏其實就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大哥,你莫要灰心啊,朝廷並沒有放棄蒼蘭,這裡依舊是…”
“算了吧。我站在這裡已經一個時辰了,鬼影都沒看到一個。蒼蘭,馬上就會變成一座死城了。”
說到這裡,張錚長歎了一口氣。
陸風竹苦笑道“大哥,我們打死也不會想到蒼蘭鎮最後竟然會敗給自然。”
“是啊,你知道嗎?在我的腦海裡曾經無數次地想象蒼蘭鎮被月奴國的鐵騎攻破我揮舞著刀衝向敵人時的場景,可現在呢?我不知道該向誰揮刀,總不能向這漫天的飛沙吧?”
“是啊,誰能想得到蒼蘭湖竟然會消失了呢。”
蒼蘭鎮所以得名就是因為不遠處的蒼蘭湖,那原本是一個萬畝大湖,可是近三年來竟然漸漸地乾枯了,荒漠中最寶貴的就是水源,失去了水源,便再也沒有商隊會經過,蒼蘭鎮也就落寞了。
“蒼蘭湖並沒有消失。”張錚伸手指向西北方向,“它隻是移到了百裡遠的地方去了。”
“那又怎麼會呢?那裡隻是出現了一個新的湖泊而已。”
“不,你不懂,我在這西部邊陲已經呆了二十多年,早就聽說過荒漠當中的湖泊是會變換位置的,隻是這種事情也許上千年才會發生一次,想不到居然讓我們給碰上了,哎,平日裡推牌九可從來沒有這樣的運氣!”張錚的語氣不甘中帶著憤恨。
陸風竹明白他的心情,他自十五歲從軍起就一直在蒼蘭鎮駐守,到今年已經整整二十五年了,早就已經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
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清脆的笛聲。
陸風竹笑道“大哥,誰說沒人經過呢?那位放牧的少年不是常常趕著羊群經過嘛。”
羊群緩緩靠近,走一會就停下來舔舐道旁的鹽堿地。
張錚夾住上下雙唇,用力一嘬,吹出了一聲清亮的口哨聲,少年聽到後舉起手中的笛子指向自己的身後。
張錚連吹了兩下口哨,少年舉起笛子在空中畫了個叉。
“大哥,你們兩個在打什麼啞謎呢?”陸風竹好奇。
張錚苦笑道“每次這個少年趕著羊群路過,我都要和他打賭,賭他今天趕出來的羊的數目是單數還是雙數,哎,今天我輸了,等等少不得要請他吃一條大鯉魚了。”
陸風竹也笑了“在這西北荒漠當中,一條鯉魚可不便宜。”
張錚道“可我若是贏了,他就會送一頭羊給我,不然我怎麼能經常請你們吃烤全羊呢?”
陸風竹訝道“原來那些羊肉是你賭贏來的啊!可是你輸掉的時候沒找我們分攤過啊!”
“自己兄弟算這些做甚?”張錚指著羊群道“其實我很羨慕他,因為他每天都有事可做,沒事可做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
陸風竹心想終於還是聊到這上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