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風不識卿!
戌時過,李長風方辭駕而出,他常年守在摩雲口,除非是重大事情,否則甚少回京。
按理,外任官員回京,需第一時間進宮麵聖述職,李長風回京第一時間卻是去了安王府,這事當然瞞不過燕皇,即使是最喜歡的兒子,燕皇還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斥責了李長風。
散了朝,李長風便去禦書房見駕,又被燕皇埋怨了幾句,然後書歸正傳,父子兩個談起久攻不破的鷹嘴關,燕皇悠然長歎“你也彆急,江山若是唾手可得,誰人都能做得皇帝。”
聽了父親的安慰,李長風更加慚愧,分析了戰局,闡述了設想。
對於這個兒子,燕皇不單單是喜歡、器重和疼愛,也有佩服,所以對兒子的設想,他一一點頭。
話鋒一轉,燕皇提起了他與素敏郡主的婚事,藹然相勸“朕在你這個年紀,已經有了幾個兒子,可你至今還未成親,實在說不過去,朕不能常在巫都跟前替你撒謊,戎馬倥傯,軍務繁忙,成親之事一日即可解決,不耽誤你誓取齊國的雄心壯誌。”
李長風剛想開口,燕皇又道“素敏也老大不小了,你當真忍心讓她熬成老姑娘?”
這件事於李長風來講,比打仗還艱難,他不好頂撞父親,其實也真沒什麼理由可繼續推脫,攥緊了拳頭,鬆開,再攥緊了,又鬆開,一副折磨煎熬的樣子。
燕皇溫言道“朕知你不喜歡巫都這個人,可你娶的是素敏,那孩子還是不錯的,品貌俱佳,對你也是一心一意,等了你這麼多年,人家可從來沒有抱怨過,有時太後跟前還替你說項呢,把你不肯成親的責任歸結到自己頭上,說什麼身體不好便有晦氣,不想把這晦氣帶給你,所以還是不要行大婚之禮的好,你聽聽,這種好女子,哪裡去找。”
李長風規規矩矩的站著,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老老實實的聽父親講道理。
最後,燕皇看著他“你彆悶聲不響。”
李長風終於開口“父皇要兒臣說什麼?違心的說我願意?還是說我不願意?”
燕皇正想吃口茶,聽了他的話,咚的將茶杯放在身側的炕幾上,麵有慍色“大丈夫,成家立業,缺一不可,這些年,你平定了四方之亂,奪取齊國很多城池,算是建功立業,所以是時候成家了,巫都雖然品行不端,但卻是可以助你之人……”
頓了頓,語重心長道“朕的苦心,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父親的苦心,李長風當然明白,燕皇有意讓他接替皇位,可按祖製按規矩,都該大皇子李長裕冊太子繼皇位,燕皇身為天子,也不能枉顧祖宗禮法,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機會,他盤算過,李長風的功業是有的,差的是人脈,這麼多年,李長風隻顧著在前邊衝鋒陷陣,李長裕在朝中大肆拉攏人,其他皇子也沒閒著,燕皇之所以當初給李長風和素敏賜婚,即因為素敏的父親西嶺王巫都,出身世家,有土地有錢財又有權力和人脈,女兒嫁給李長風,巫都即便是為了他自己,也會極力幫助李長風的。
李長風不屑爭奪皇位,但明白父親的用意,可他不想娶素敏的真正原因不僅僅是不喜歡巫都,還有更重要的一條,隻是,他從未對任何人說起。
燕皇見他仍舊不吭聲,權當他是默許,就道“朕會找國師替你們擇取黃道吉日,你最近留在京中,等候旨意。”
李長風不知如何拒絕,唯有應了聲“兒臣遵旨。”
從宮內出來便徑直回了自己的府邸——武王府。
他常年在外,突然回來,府中人就像過年似的,奔走相告,雀躍歡呼,總管魯順吩咐廚房,煎炒烹炸,準備酒菜。
按理,未成親的皇子都該居住宮中,也方便對皇帝和他們各自的母親晨昏定省,可李長裕已經娶妻生子,按律要敕造府邸外出居住,雖然也在皇城,卻非宮中,李長風並未娶親,因他年長,又功勳卓著,燕皇下旨也為其修建了府邸,燕皇當然還有另外一番心思,想以此表示二皇子完全可以與大皇子並駕齊驅,說白了,就是不想李長裕的風頭蓋過李長風。
不過李長風沒有李長裕那麼風雅,武王府雖然也恢弘闊大,陳設簡單,太監宮女也不多。
酒菜端上,李長風也已沐浴換衣,剛坐下想問問府中事務,有太監進來稟報“殿下,張校尉來了。”
張校尉,當然是指張進。
李長風嗯了聲,太監折返回去相請,不多時引著張進、霍雲、薛勝和白塔走了進來。
四人以禮拜見,李長風指著酒菜“都坐吧,一起吃。”
軍旅之人,不拘小節,而張進幾個經常隨他執行任務,經常餐風宿露,甚至同騎過一匹馬,隻是這次張進沒有坐下,而是小聲道“元帥,末將有事稟報。”
李長裕權衡再三將這四人放出,也未動用刑罰,張進幾個剛出安王府,便遁地似的消失了,突然出現,李長風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屏退左右,然後看了眼張進“你說。”
張進表情緊張“屬下聽說,安王在穆氏醫館附近安排了諸多眼線,怕是還在懷疑那個女人。”
李長風淡淡一笑,端起酒盞抿了口“可以預想。”
張進憂心忡忡“那個女人整天的以大齊公主自居,屬下就怕她不知天高地厚鬨出什麼事來,從而讓安王抓住把柄。”
李長風把玩著酒盞“她本就是齊國公主,怎麼說是自居呢,再者,你可知道你們幾個緣何能夠給安王放出來?”
他這麼問,張進不得不懷疑什麼,探尋似的的反問“不是元帥去向安王要人?”
李長風喝了口“我是去了,可真正讓安王肯放人的,是她。”
張進目瞪口呆“那個女人?”
霍雲滿麵喜色“公主殿下!”
薛勝和白塔交換了下眼色,也含笑道“果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