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風不識卿!
書架後頭有機關!
這驚人的發現讓媒卿不禁愕然。
於長青宮時,閒來無事,她喜歡涉獵各種書籍,看的最多的,便是從鬼市上買的江湖傳說,那上麵多有這樣的記錄,房內建有密室,或是藏著價值連城的寶貝,或是藏著武功秘籍,也或許像鯤州府那樣,是作為囚牢所用。
縱使她好奇心盛,終究不好去探尋主人家的隱私秘密,待轉身想走,剛好撞上從外麵回來的穆勒,見穆剌手中抱著個石青色的大水甕,那水甕顯然很重,穆勒吃勁到憋紅了一張臉,看見她,悚然一驚,這表情不過須臾,轉瞬即恢複平靜。
這細微的變化還是給媒卿捕捉到,也明白他驚駭所為何事,於此證明,書架後頭果然藏有密室,難以想象慈眉善目的穆剌老爹,會乾著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媒卿若無其事的喚了聲“爹。”
穆剌越是想裝著無他,越是難掩尷尬,不自然的應了聲,問“這時辰還沒歇著?有事麼?”
他說著話,瞄了眼書架處,忽地臉色由慘白變成青灰,吭哧吭嘰,將水甕搬到地中間的桌子上放下,走過去將書架合並。
甕中之水很熱,蒸騰的水汽氤氳出一股草藥的味道,媒卿粗略懂得歧黃之術,微微一嗅,這味道像是神仙草,一種罕見的藥材,生長在極寒之地,秋日收獲,曬乾研磨,以粉末入藥,重症之人在關鍵時刻可以續命,但藥性微妙,極難控製,常有為此而送命者,觀穆剌雖已過了花甲,大概是本身懂得醫道,是以如此年紀仍舊毛發濃密膚色紅潤目光清澈,一副長命百歲的樣子,既然身體康健,為何煮了神仙草呢?
察覺出對方的不悅,穆剌轉回時,媒卿識趣的道“無甚事。”
又一琢磨,假如自己匆匆離開,恐穆剌懷疑到其他,於是裝著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其實還是有件事,就是想麻煩爹跟武王殿下說說,眼看冬來,我若再不走,恐年前回不去了,我這一失蹤,整個齊國必然掀起滔天巨浪,而今費青陽的手下已知我人在燕國,一旦我耽擱回程,恐費青陽會舉兵來襲,你不知道,我跟費將軍是一起長大的,他長我些許年歲,待我如兄長,必定擔憂我在燕國的安危,還有我的未婚夫是相國家的長公子,相國大人也不會讓沒過門的媳婦流落在敵國,總之搞不好兩國就要起乾戈,所以請武王殿下趕緊送我回去。”
她洋洋灑灑說了一大篇,穆剌冷臉聽著,心道我巴不得你現在離開才好呢,可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容易,連武王都不敢輕言之事,必是十分艱難,想她趕緊出去,就敷衍道“你放心,殿下說不日你即可離開尚京。”
難以置信,媒卿還是非常高興“真的?他真如此說的?”
看樣子不給她吃一顆定心丸她是不會離開的,穆剌就道“殿下說,燕國與齊國連年交戰,彼此傷筋動骨不宜再戰,想派使臣往齊國談判,而你,就會混入使臣團中,如是,就可以順利回去齊國。”
這真是個不錯的計策,媒卿喜不自勝,又發現穆剌有焦急之色,於是道了句“晚安”,回西跨院去了。
回到自己的住處,她直接跳了起來,終於可以回到齊國,雖然宮中並非什麼安樂窩,終究好過這裡,畢竟父皇還是很疼愛自己的,還有胞兄,還有太子哥哥,當日馬驚太子李隆有些嫌疑,可媒卿還是覺著李隆沒理由害她,差不多就是個誤會,當然還有費青陽,此次前來北境犒軍,彼此還未見麵,不知他是不是偉岸如山氣勢如天,更不知他是不是言語遲鈍目光深沉,也不知他是不是眉目清朗氣質蒼涼。
不對,這不是費青陽,這分明是李長風麼。
眉頭一低,眸光一暗,砸在炕上,半天無語。
一夜不曾安睡,惡夢一個接著一個,或是齊皇逼她跟徐琅拜天地入洞房,或是薑皇後拿針紮著稻草做成的她的替身,或是太子李隆以鋒利的刀刃橫在她脖子上,最後夢見了那群狼,漸漸逼近,張開血口,露出獠牙,千鈞一發之際卻沒有李長風出現,她驚呼一聲,霍然而起,冷汗從額頭落下。
天晴了,陽光照在窗欞上。
她下了床,穆家沒有丫頭可使喚,所以她端起泥盆準備去廚房打些熱水來洗漱,剛推開房門,廊上站著尹遊,見她出來,尹遊忙迎上,搶過她手中的泥盆道“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吧。”
媒卿哦了聲,沒有推辭,她有些恍惚,放不下穆剌房中那個密室,到底是乾什麼所用?咕嚕下眼珠,一改往日的冷淡,叫了聲“師兄。”
自打這個師妹回來,這可是第一次喚他,尹遊受寵若驚,臉上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聲調都變了“師妹。”
媒卿用手絞著長長的辮梢“師兄,我爹平時是不是喜歡琢磨藥方?我好些年不見他,對他有些陌生感。”
尹遊點頭“師父是醫者,不琢磨藥方難道琢磨食譜,師父可是尚京乃至大燕數一數二的名醫,不僅傳承了前人們的良方,自己也在那些方子上,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研製出他自己的,獨一無二的方子。”
媒卿笑盈盈“師兄你比我爹不差多少呢,知道這麼多。”
給她一誇,尹遊更是心花怒放,甚至有些害羞“師妹過獎,我比師父差太多。”
媒卿一點點引著他往自己想了解的事情上“師兄過謙才是,我爹雖然厲害,還是有所不懂。”
尹遊忽地一怔,說穆剌在醫術上有欠缺,他還真不信。
媒卿繼續道“昨晚我去爹房中,見他抱著個大水甕,裡麵像是煮了神仙草,記得小時候爹跟我說過,這種草藥不宜水煮,益火上烤,至焦黃時,藥性最強,大概是爹年紀大了,竟然如此疏忽。”
尹遊蹙蹙眉“師父在煮神仙草?怎麼可能,朝廷下令不準民間使用此草藥,各個醫館藥房都收到了官府下達的公文,那以後穆氏醫館從未再將此藥進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