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墨塗抹在天際,暗淡無光地籠罩著萬物,午後雨勢漸大,後來越下越小,一直沒停淅淅瀝瀝地拍打著地麵。
整個將軍府都已歇下,男人一身黑衣與夜色融為一體。
借著門口擺放的石墩,一踩一蹬,輕而易舉進了小院。
屋內燃著一盞燭燈,采薇歇在靠窗的細木榻上,怕主子半夜燒得更厲害,她也沒睡著,相處了一月有餘,她現在是拿雲姑娘當親姐姐般看待。
隨意瞥了眼窗外,一股寒氣自腳底而生,她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隻見一道人影映在門窗上,極為高大,在這刮風下雨的午夜……
門緩緩打開,幾縷雨絲帶進屋內。
猶如被施了定身術的采薇看到人臉後鬆了口氣。
那口氣突然又提上來,三爺半夜三更來這裡乾嘛?她記得插門了啊。
霍硯胥徑直朝床邊走去,絲毫沒有夜闖香閨的心虛,仿佛進自個屋子似的。
“出去。”
壓低的沉聲傳入采薇耳裡,她下意識往外走。
到了門外,內心天人交戰。
床上的人對此毫無察覺,她睡得不太好,蜷著身子縮成小小一團,上麵搭著兩層被子,隻露出個腦袋,乾裂的嘴唇微微泛白,額頭帶著濕意。
霍硯胥抬手試了試額溫,摸著正常,這會兒該是不燒了。
男人的手卻沒離開,指背摩挲著女孩的臉頰,動作很輕。
嚶嚀聲從唇間溢出,檀口微動,跟小貓崽叫似的,含糊不清。
他俯下身湊近,想聽聽說的什麼。
似乎是感受到強有力的壓迫氣息,雲姝苡頭向左一偏。
一抹柔軟擦過,霍硯胥神情一滯。
他直起身盯著‘罪魁禍首’,眸色漸深……
女孩的帕子放在枕邊,他拿過水壺洇濕,在她唇上輕點,直到泛著濕潤瑩光才停下來。
水壺放回桌子,那帕子卻是被男人收了起來。
出門就看到一臉忐忑不安的丫鬟站在外麵。
“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好好照顧她。”
…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話擱在雲姝苡身上更甚。
打娘胎裡就帶來的先天不足,她爹當初學醫術就是為了她娘,可那場重病終究是沒撐過去。
“婠婠,日後千萬當心些,你這身體不比旁人,病了這麼多天,讓我擔心壞了。”
坐在亭子一側的雲姝苡點點頭。
霍青臨下意識伸手欲要撫摸,這習慣完全是梁芊落帶給他的。
快要碰上時,卻又想起婠婠不喜無禮的舉動,誰知她這次並未躲開,神情有默許的意思。
霍青臨眼睛一亮,手落在烏黑柔軟的發上輕撫。
離涼亭不遠的林叢裡,手腕粗細的樹枝被人哢嚓一聲折斷。
“讓他去書房等我。”霍硯胥扔下手裡的樹枝,轉身離開,走得方向卻不是自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