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夜熙問他‘你覺不覺得李導抓著盛遙,讓他出演紀景很胡鬨’的時候,他卻沒什麼反應,給的回答也很中規中矩。”薑湖雖然在解釋,可說話的語氣卻好像在自言自語,“而且我不覺得他像是妄想症患者,妄想症患者一般缺乏發對他人的基本信任,很難和彆人建立正常的社會關係,有時候甚至分不清自己和彆人,因為他的幻想而導致他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所以一般看起來都是比較孤獨不合群的。可是你看張新這個人……”
他搖搖頭,眉皺起來,眉心處打了個褶皺,楊曼突然覺得,這小青年的側臉真他娘的性感。
“如果不是他,那他又在心虛什麼呢?”蘇君子問。
“也許是其他什麼事情,我不大清楚。”薑湖說得有點敷衍,他在想沈夜熙對他說的話——心理學是一門相當主觀的學科,而他自己,又是一個相當主觀,且自我感覺有點良好過分的,“我錯了麼……”
“什麼?”蘇君子沒聽清。薑湖沉默地搖搖頭。
正好這時候沈夜熙從審訊室裡出來,一眼看見薑湖不大好的臉色,他伸手撩起薑湖額前微卷的頭發,放在他的額頭上“怎麼了?不舒服?”
薑湖回過神來,勉強笑了一下“沒有。”
“沒有什麼呀。”沈夜熙抱住他的肩膀,硬是把他從座位上拉扯起來,拖走,“走了,回家,那張什麼的,讓他在審訊室先住著吧。”
“不是……”楊曼剛想叫住他,就見沈夜熙回頭對他做了個手勢“通知盛遙,讓他直接回家吧,還有怡寧……哦,怡寧有她爸在呢,今天下班了。”
“這是玩忽職守。”楊曼小聲說,蘇君子張張嘴,還沒來得及發表評論,就聽這位彪悍的美女姐姐想了想,想開了,於是甩甩手,“算了沒事,反正恐嚇信這種雞毛蒜皮嚴格來說也不歸我們管,找幾個兄弟看著點李歧誌,咱們撤退了,告訴怡寧,明天把案子轉出去。”
說到底……今天他們幾個人過去參一腳,完全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做,想去圍觀電影拍攝現場的。
蘇君子注視著沈夜熙和薑湖遠走的方向,表情有一點空白“我怎麼覺得……我怎麼覺得他們倆……有點奇怪呀?”
大哥,您終於發現了。
楊曼深吸了口氣“蘇哥,恭喜您,老年癡呆的程度還不大嚴重,屬於可醫治範圍。”然後在蘇君子愕然的目光下,拎起自己的化妝包,踩著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了。
“晚上想吃什麼?”到了家以後,沈夜熙以一種非常自然的口氣問。
“什麼都行。”薑湖隨口說,其實根本就沒聽見沈夜熙問的是什麼。
他想不通,如果不是妄想症,究竟是什麼讓那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這麼一種正常人都察覺不到的紙張甚至通信方式恐嚇李歧誌,任何事情背後都會有它的原因,有些出於心理,有些出於利益。
楊曼和蘇君子問了一圈下來,基本上排除了因為利益引發矛盾糾紛的可能,沒發現任何人有任何動機會對李歧誌做出這種無聊的“惡作劇”。
還有紀景……這個編出來的人物究竟有什麼特彆的地方?薑湖從旁邊的包裡拿出一份劇本,打算從頭到尾看一遍。
被忽略的沈夜熙也沒生氣,轉身進了廚房,放在褲兜裡的手機這個時候突然震動起來,沈夜熙掏出來看了一眼……耶,楊曼?
來自楊大美女的短信一條——沈頭兒,有空麼?
沈夜熙從冰箱的冷凍室裡拿出一塊凍著的瘦肉,放在案板上先化著,然後衝了一下手,回複楊曼——有,啥事?
楊曼半天沒動靜,沈夜熙都把菜洗好切好,準備下鍋了,手機才再一次震動起來,他漫不經心地拿起來,卻在看見上麵的話以後頓住了,因為楊曼說——有點事想問問你。我今天突然看上一個人,有點心癢想下手,就是怕你有意見。
這句話相當的莫名其妙,正常人看見了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指的又是什麼人,可是沈夜熙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就念懂了,他下意識地抬頭往客廳看了一眼——燈開著,柔柔的光打在薑湖身上,那人連外衣都沒來得及脫下來,雙腿疊在一起,膝蓋上放著一本有些舊的劇本,好看的手指從紙頁間劃過……沈夜熙猛地轉過身,勉強壓下心裡那一瞬間升起來的怒意。
他的心跳劇烈得像是要從胸口跳出來,因為這樣突如其來的怒氣不是對那些讓人鄙視讓人痛恨的壞人惡人,而是對楊曼這麼一個他信任、並且從心裡尊敬的同事,無數次並肩生死的戰友……那種心緒陌生而讓人恐懼。
因為楊曼那句話,也因為……正坐在客廳裡的人。
他不知道呆立了多久,手機震動才拉回了他的神智,楊曼的短信又來了——不理我了?生氣了?我開玩笑的……不過你真的是喜歡那個人啊?
沈夜熙徹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