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緊了牙關,臉上的青筋爆出來,竟顯得有幾分猙獰。
“好了,魏隊,咱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把凶手找出來,到時候你給你兄弟上墳的時候也有話說不是的,要不然你留神他做鬼都不放過你。”沈夜熙大大咧咧地把慘淡的氣氛衝淡了些,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這是人之常情,不過辦案子上,私人感情摻雜得越少越好,“你剛才說和前邊兩個案子不大一樣,是怎麼回事?”
“連著兩起案子,桐城還好,不過逾西離我們那說實話,也沒多遠,案子一發,我們那就下來內部文件了,全局先開了個會,關於安全問題的文件就下來好幾撥,案發的時候,其實我們內部是有規定的,上下班定點,不能單獨行動,互相彙報行蹤等等的,可就這麼著,還是出事了。”
魏餘喘了口氣,低低地說“那天沒什麼事……諸位也知道,咱們這行的,有事的時候往死裡忙活,沒事的時候也就是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打牌逗悶子,遲到早退什麼的就不算啥了,我當時家裡有點事,就先走了,聽當時在局裡的同事說,小誌那天晃悠了一圈,看看沒什麼事,也早走了,結果第二天,他就沒來上班。”
“沒請假?”
“沒請假,沒人知道他去哪了,小誌不像我們這幫平時就懶散的人,比較靠譜,就算偶爾不來曠崗,也肯定會知會一聲,當時我們誰都沒在意,後來接到報案,說城郊發現了一具屍體的時候,我突然就有種不祥的預感,過去一看……”
他聲音再一次哽住了,狠狠地砸了桌子一下,桌上的茶杯都跳動了一下。
“在一家小旅館後邊,”魏餘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著,“我們那跟你們這大城市不一樣,除了市中心那塊地方,其他的都是郊區,周圍都是村鎮,有點蕭條,那小旅館後邊就是一片大野地,過了野地就是農田了,你說那個時候……他去那麼荒涼的地方乾什麼?”
“這要問你,魏隊。”沈夜熙扳過他的肩膀,漆黑的眼珠不錯地盯著他,“魏隊,我剛剛翻看這材料,為什麼我們這有消息說,這位林警官,好像不大乾淨……”
魏餘一陣,狠狠地盯著沈夜熙“你……你這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沈夜熙放開他,輕描淡寫地說,“就事論事,魏隊,我知道你和林警官有私交,但是這不代表什麼,無論他生前做過沒做過,是不是被冤枉的,都和咱關係不大,咱的主要目的是抓住殺他的凶手,所以每一條線索都不能放過。”
魏餘和他對視了幾秒,終於移開了目光,雙手合在一起,撐住額頭,半晌,才啞聲說“是,當時我們正在調查一起洗錢案,有一些跡象表明,我們局裡是進了內鬼……”
沈夜熙突然說“無論有什麼直接或者間接地證據,作為朋友,你相信他麼?”
魏餘一愣,重重地點點頭。
“那不就得了。”沈夜熙笑了笑,“好,這個疑點我們以後再研究,那……靖江的那位……”
馮紀點點頭“死者李洪彪是下麵區公安分局的,我還真不認識,看屍體的時候,要不是牆上那血字,我們可能還得以為這是黑社會打擊報複。”
“這個死者身上多處骨折,但是身體表麵並沒有明顯出血是麼?”蘇君子指著攤開的照片問,“那血字是誰的血?”
“是另一個人的。”馮紀想了想,選了個穩妥的說法,“男性……其他的,我們沒能找到匹配的。”
“有沒有可能是凶手的?”盛遙問。
“恐怕……很有可能。”馮紀點點頭。
“這人難道還有自虐傾向麼?”沈夜熙皺皺眉,“沒能找到匹配的,說明他沒有案底,這個還真是有點奇怪,一般來說,這種人應該會有小型犯罪的經曆。”
“大概是因為這個人不是你們靖江本地人?”蘇君子提了一句。
馮紀點點頭“也有可能是沒被抓住過……總之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沈夜熙點點頭,看了看天色“不如今天先這樣吧,大家都老遠來的,不容易,先休整好了咱們再開工,怡寧,你把張小乾的那案子具體情況發給大家,地方也挺偏僻的,今天太晚了,大家回家整理整理思路,明天白天我們再去案發現場。”
他覺得有點頭疼,這幾位現在在他的地盤上,怎麼著也不能在安全上出差錯“我知道這案子結了之前,誰都睡不踏實,還是那句話,吃飽喝足保證自己身體,咱們才好乾活,千萬不要單獨行動,出了岔子兄弟真擔當不起。”
眾人這才散了,正打算走的時候,剛剛案情討論會開始就出去了的莫匆突然出現在門口,叫住薑湖“小薑,你留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薑湖一愣,回頭看沈夜熙,沈夜熙拍拍他“我先去拿車,門口等你。”
等人都散儘了,薑湖才一臉平靜地轉過頭去,身體微微往後,靠在會議桌上,伸手推推眼鏡“莫局,是不是柯如悔有話留給我?”
莫匆一愣,隨即失笑“你啊你……柯如悔是有一句話留下,鄭思齊他們從被送到醫院的那位同誌手裡扒出來的字條,估計夜熙也知道了。上麵隻有一句話——你研究人心,知道人心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了麼?”
這句話,隻要一聽見,鬼都知道是留給誰的。
薑湖目光微微下垂,好像在發呆,又好像在想著什麼,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聲,站直了往外走去“我知道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