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壁姐姐?”
公主顯然被嚇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葉觀南忙將她護在身後。
“夫人?”
梁壁持劍一步步逼近,院裡突然起了狂躁的夜風,吹得枯樹“吱呀吱呀”作響,仿佛有一雙手將身後的門重重關上。“砰”好大一聲響,仿佛平地起了響雷。在這樣死寂的夜裡,梁壁披頭散發,目光呆滯,像厲鬼一樣逼近,利劍刮過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
“夫人?”
葉觀南試探地喊了兩聲,葉觀南護住公主不斷後退,很快就退到窗邊,退無可退。
梁壁抬起劍架在葉觀南脖頸處,手腕微微用力,一道微細的血像紅線滑到凜冽的劍鋒。
“快走。”
就在葉觀南要出手製止時,梁壁仿佛被遏製的魂魄有了片刻的清醒,木愣的雙眼有了點光芒,葉觀南在看,那是眼底的淚光,她的臉頰處似乎有蝸牛爬過樹葉留下的印痕。
“快走,帶著公主快走,永遠彆回來!”
“梁壁姐姐。”
公主幾次要跑出來都被葉觀南擋著。
“公主,走!”
“夫人,那你呢?”
葉觀南的聲音有些哽咽了,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放肆地讓眼底的淚光泛濫。
“我等他,我不走。”
“我帶你一起走。”
葉觀南想上前又被長劍抵住胸口。
“我哪也不去。大人,你叫府中的人趕緊逃命去吧。”
“要走一起走。”
梁壁蓄在眼裡的淚珠終於崩塌了,眼淚肆無忌憚地在她的臉頰爬行。她終於崩了,完全丟棄了自尊的嚎啕大哭。
“我不走!我不信他不來!”
這是葉觀南最後悔的一件事。
他強拉硬拽把哭哭啼啼又受了驚的公主拉出王府,城外有很多就地紮營的流民,強盜山賊伺機而動,葉觀南帶著公主在樹林中潛行。
葉觀南說不出此刻的心情,反正大腦是蒙的,所有的動作都變得麻木,但他知道,當務之急是把公主帶到安全的地方。
可她是吳嶽國的公主,本該帶給她榮耀和富貴的皇帝卻給了她顛沛流離。公主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驚起棲息在周圍的流民,一個警惕的聲音傳來。
“誰?”
葉觀南二話不說背起公主就跑,兩人在林中潛行,也不知跑了多遠才算安全。
“啊南……”公主總算平靜下來了,葉觀南低低應了一聲,“連清樂府都不安全了嗎?”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先帶你去一個安全些的地方。”
“除了皇宮,哪裡安全。”
葉觀南心一沉,不想公主又說,“啊南,要不我們搭夥過日子吧,我不回宮了,我跟著你。”
葉觀南被樹枝絆了下,好在他跑得穩才沒摔出去,公主又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的性子也好,我們也算合拍。我們找一座山過上隱居的生活,然後生一群胖娃娃……”
一聲“噗通”的悶響,葉觀南被樹藤絆倒,摔了個狗吃屎,微微抬頭,隻見眼前站了一個身著青衣,身材高挑的少年。葉觀南蹬地跳了起來,不想膝蓋被摔得極疼,他又單膝跪了下去。
“彆拜彆拜。”
葉觀南心道,拜你妹。
“對不住啊,葉公子,我剛剛就伸了個懶腰,沒想到絆著你了。”
葉觀南差點破口大罵,但想到他一個大男人大半夜背著一個女子在林中狂奔,確實鬼祟,而眼前這少年正是幾天前見過的山神,仲慈。於是,他把所有的不快忍了下來。
“你們大半夜的這是上哪裡去?”
葉觀南一言難儘,公主耷拉著腦袋有點發愣,仲慈將兩人看了看。
“看樣子有點麻煩,要不你們先到土地廟住上兩天。”
“謝山神大人。”
路上葉觀南還惦記著裴廉的事,以他的了解,連下三道聖旨都不回來這不是老裴的作風。他那人做事一定是負責到底,沒回來肯定是有事絆住了,可什麼事抵得過一家幾十口的性命?
“大人,這兩天可有軍隊回京?”
“沒有。”
葉觀南胸口一跳,會不會老裴根本沒有收到聖旨?
“叛軍流寇不斷地向京城湧入,眼下的和平也支撐不了多久。”
“那有沒有一位將軍快馬加鞭地趕來?”
“嗯……是有一位身穿鎧甲的將士正向京城奔赴而來,不過……”仲慈閉眼,半晌道,“他手上拿著的是戰報,在三百裡之外,預計後天趕到。”
後天也好,葉觀南心頭一喜。
那該是裴廉了。
“大人,有事相求可否?”
“葉公子,我還記得你們欠我的銀兩沒還哦。”
“……下回見麵一定如數歸還。”
“啊南,你要去哪?”
剛才還在發愣的公主突然回神,葉觀南不打算騙她,老實道,“清樂府有難,你父皇命清樂王三天內回京護駕,明天是最後一天,我要麵聖。”
“我跟你一起。”
“你且在這呆著,不要輕易回去。”
“葉大人,你的權利還大不到替我做任何絕對,如果梁壁姐姐是因我蒙難,我有責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