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在最前麵等待接粥的百姓聽後不由得一怔,葉觀南兩眼一瞪,聲音陡然大了幾倍,喝道,“還不收起來!”
於是有蘇年老實地把肱骨收起來了。
排在前麵的一個大爺壯著膽子上前問。
“夏姑娘,我們中午喝的肉粥沒問題吧?”
“自然沒問題,他嚇唬你們的。”
“哦……這樣就好。”說著看向有蘇年諄諄教導道,“小夥子,你這癖可不好。”
有蘇年的眼睛幾乎快飄到眉毛上,一副死不悔改的樣子,葉觀南橫眉豎眼地一頓訓斥。
“還不趕緊進去。”
有蘇年嘴角一撇,冷哼一聲,悻悻地往後院去。
背著這鬼東西你不瘮得慌我還瘮得慌呢。葉觀南心道。
“自從新嶽在這立都後,一切都好起來了,我們再也不怕餓肚子了。”
倪嘉澤恭敬道,“一切都是陛下的恩澤。”
在場的百姓全部跪成一圈,大呼,“陛下仁慈。”
陸知星忙將前排的百姓扶起,“起來,都起來。”
倪嘉澤補充道,“陛下是個慈悲為懷的仁君,見不得大家受苦,快起來。”
葉觀南見不得這種場麵,拉著陌一溜了,兩人在集市瞎逛,這時陌一在一家包子店門口站定。
“師父,我肚子餓,想吃肉。”
說著肚子很配合地“咕嚕”一聲,葉觀南這才反應過來,忙碌了一天陌一連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他倒是沒什麼,畢竟已修得仙身,吃不吃無所謂,可陌一還在長身體。
“我去找狐狸拿點錢。”
“你們從前過日子也是狐狸管錢嗎?”
“是啊。”
“那可不行。”陌一老氣橫秋道,“男人要掌握經濟大權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葉觀南用食指彈了下陌一的額頭。
“你這些都是哪裡學的哦。”
兩人回到彆院,有蘇年正單手托腮,百無聊賴地把玩著肱骨,見到這東西葉觀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給點錢。”
有蘇年眼睛都懶得抬,“乾嘛?”
“買點東西吃。”
“我也沒錢了。”
陌一驚呼,“你要沒錢全天下的百姓都要窮死。”
有蘇年“嗯”了一聲,“看來你還不知道我的財富是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
有蘇年看向葉觀南,“你沒告訴他啊?”
葉觀南道,“你還是彆說。”
“妖市的錢在民間是無法流通的,所以我們這一路上花的其實都是當年你娘出嫁時被我攔路劫回來的嫁妝,幾百年了,我就算摳摳搜搜也該花完了。”
“?”
陌一苦大仇深地看著葉觀南,葉觀南聳了聳肩。
“不想告訴你是考慮到這一路上我們得互相做伴。”
陌一突然想起自己埋在道觀底下的那兩錠金子,瞬間忘記了饑餓。
“到底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們最好一並說了,否則,否則……”
“否則怎樣?”
有蘇年眉毛一挑,不為所動。
“否則不和你們說話!”
“哼,我之前去道觀尋你時不是給了兩錠金子做香油錢嗎?你先拿出來墊著吧。”
現在是葉觀南苦大仇深地看著陌一,那表情似乎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陌一急忙解釋,“那錢是留著修房子的。”
有蘇年毫不留情地補刀,“兩錠金子,十座道觀都買下來了。”
“你,你方才也說了,這些是打劫了我娘的嫁妝。”
有蘇年理所當然,“對啊,憑本事搶的,自然算我的私產。”
“……”
劍拔弩張之時,陸知星從外麵進來,施粥已接近尾聲,倪嘉澤在做收尾工作。
“大家都餓了吧,準備下用晚膳了。”
三個人紋絲不動,陸知星不解道,“怎麼啦?”
倪嘉澤走上前,“看樣子鬨矛盾了。”
“先吃,吃飽了才有力氣吵。”
陸知星和倪嘉澤去廚房準備晚膳,一連端上來幾盤菜都是青菜,一桌子的綠油油。陌一看到一桌子的清湯寡水瞬間沒了胃口,此時他特彆想念街上的包子店,有蘇年繼續把玩著肱骨,往上一拋又接住,如此玩得不亦樂乎。
突然他手一抖,肱骨掉在一盤清湯裡,葉觀南手疾眼快地撿起來,環顧四周無人,自欺欺人道,“浪費了可惜,都當沒看到。”
陌一抿著嘴像吃了一隻蒼蠅。
“師父,我想吃肉包。”
葉觀南盯著有蘇年,問“吃包子的錢總有吧。”
有蘇年將肱骨頂在頭頂,像在表演頂碗。
“你求我。”
“為了一個包子求你?陌一,彆吃了。”
陌一吧咂罪,囁嚅道,“落後就要挨打。”
用餐期間,葉觀南和陌一自覺地避開那碗清湯,有蘇年滴水未沾,自顧自地和肱骨玩得不亦樂乎。
“有蘇兄弟,大家吃著飯,你把你那根骨頭收了行不行?”
倪嘉澤興致闌珊地放下筷子,他是戰場廝殺過來的,一眼就認出那是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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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達川就天天吃這東西?”
“陛下信佛,所以希望他的百姓也信佛,大家就跟著吃素了。”
“吃素的不一定信佛,吃肉的卻可能是虔誠的釋家弟子。”
“你這話什麼意思?”
倪嘉澤拍桌而起,陸知星忙安慰。
“他說的也有道理,大家追求不同,吃飯吃飯。”
“如果真是虔誠的弟子為何不剃了三千煩惱絲,斷了牽絆,遁入空門?我瞧著他是在和佛做交易。”
葉觀南急忙嗬斥,“你少說兩句。”
“我說話本來就這樣。”
倪嘉澤氣得兩手直發抖,“師兄,你倒管管他,太不像話了。”
葉觀南還沒發話有蘇年就收了肱骨,乖巧地捂住嘴巴。
“你們今天跑哪裡去了?我剛想著再不回來我就要派人去找了。”
“到處走了走,師姐不必擔心。”
“彆亂跑了,新朝開始反攻了,他們已經拿下兩座城池了。”
“所以將軍又要應戰了?”
“明早出兵。”
飯桌的氣氛突然沉重了下來,所有人都知道,此刻的寧靜除了有倪嘉澤的功勞還有一部分的運氣,現在新朝坐穩朝廷要開始收拾新嶽了。
這時,彆院跑來一隻小黃狗,有蘇年伸出手“嘖嘖嘖”地逗,十分有愛心地問,“要不要吃骨頭啊?”
葉觀南的眉頭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來。
果然,有蘇年掀開布袋,零零散散的一堆骨頭赫然出現在眾人麵前,有蘇年旁若無人地在裡麵翻翻撿撿,像挑玩具似的,然後拿出一塊鎖骨丟了出去。
“來,吃吧,百年人骨,巨補。”
在場除了葉觀南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陌一更是把嘴巴張得有雞蛋大,倪嘉澤一口飯還含在嘴裡沒來得及咽下去。
小黃狗遲疑不敢上前,有蘇年見狀自言自語道,“明白了,缺了調味品。”
說著端起桌上的醬料往鎖骨上一澆。
“吃吧,小狗狗,吃完我還有。”
有蘇年說著還不忘抖了抖布袋裡的骸骨,這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像一指響指把所有人的思緒拉了回來。
在場所有人看到這荒唐的一幕無不打了個冷顫,陌一更是捂著胸口發出一陣乾嘔,有蘇年繼續逗狗。
“好狗狗乖,對,吃下去了,乖。”
“……”
“還吃嗎,我還很多。”
“……”
有蘇年摸著小黃狗的下巴又丟出去一塊,同時不忘貼心地澆上醬汁。
“乖,吃了它。”
小黃狗半信半疑地吞了下去。
“……”
大夥驚得半天說不出話,小黃狗被有蘇年的盛情嚇得撒腿就跑,等反應過來無不向葉觀南投訴。
“小南,他這一布袋的人骨哪裡來的?”
“我說師兄,有蘇兄弟跟這位死者有何深仇大恨,何至於這樣糟蹋?正所謂死者為大,就,就他剛剛這行為比五馬分屍還殘忍。”
“你叫他把這些人骨拿去葬了,你說大家好端端吃著飯,他就拿那東西晃來晃去的,不僅對死者不尊重,對我們也很不尊重。”
“對啊師父,這一路上我都敢怒不敢言,我想說的他們也都說了。”
不等葉觀南把投訴消化完,有蘇年就搶先回答。
“我走就是嘛,不在你們麵前晃。”
葉觀南一拍桌子,怒吼道,“你這什麼口氣,你以為我們在誇你呢。”
“凶什麼凶,我走。”
那委屈的表情好像他才是受害者。
有蘇年將布袋一收,然後往肩上一甩,像個撿垃圾的流浪漢,大搖大擺地走著,另一隻手拿著肱骨敲打著肩膀。
“他,他他……”倪嘉澤氣得結巴,“真是開了眼了,居然拿人骨喂狗!要有人敢這樣對待我的屍骨,我掀了棺材蓋都要殺出去。”
葉觀南心“咯噔”跳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去跟他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