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柔，生活不能用謊言維係，我不喜歡虛假的世界……”他抬頭看著陰暗的天空，今天不會是一個晴朗的夜晚。
“就當你可憐可憐，一個失去兒子的女人……”
“你沒有失去我們的兒子，他隻不過是被係統撫養，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他以標準答案安慰她，連口氣都是冷冰冰的。
“我親吻他，給他哺乳，他哭泣，他歡笑……你不知道那時我的絕望，那些人的閒言碎語，是小空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他是那麼美，像金發的天使，他隻屬於我一個人，隻愛我一個人……不像他的父親……”夜柔說著說著又凝咽了。
“彆再想他了，麵對現實吧，他會是一個堅強的戰士。”
他深知夜柔已知曉了一切，不知從何安慰她，隻是顯得口氣愈加強硬。
“不！我不想我的兒子再當兵了！”她也斬釘截鐵地回應道，“他天性那麼溫柔寧靜，他不適合當兵……”
“高貴的男人都應該上戰場，這是不變的律法！”卡爾基陰沉地說道，“等他十幾歲的時候，就會被拋在彈束紛飛，爆炸四起的戰場上，這個時候天性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他會立即為生存而戰。”
“不！為什麼隻有一條道路，還這麼血腥殘忍？”夜柔的臉在黑暗的花園裡顯得蒼白如枯萎百合，“我在這裡，看到了那麼多殘忍……有些人陣亡了，有些人去了‘海隆’，一去不回……有些人致殘，我看到了義肢義眼……我看到那些陣亡者的家宅被儀式燃燒，火光衝天，就像沙塔育和麗雅的家，那片盛開的鳶尾花，統統都化為了灰塵，那麼多未亡人，她們去了哪裡？……”
“不用這樣感傷泛濫，布哈拉裡擠滿了想靠軍功上位的年輕騎士，伽摩之角的婚禮都預約不上，隻能讓高級軍官優先，那些生育中心裡不都是待產的孕婦嗎？生活就是這樣，和一個剛認識一天的人上床，生一個壓根沒見過麵的孩子，人類就如野草，前線打得再慘又怎麼樣，一茬一茬都割不完。他真是我的兒子，就不會怕打仗……”
“你沒見過小空，他完美無暇，就像天使，他不能去殺人。”
“彆把你的軟弱投射給我的兒子，隻要他身上流著天狼星的血，不當上白虎騎士團的大團長，生命就毫無意義！”卡爾基的眼睛在黑暗裡就如狼眼一般幽冷。
“和父親一樣的生命軌跡，去前千萬光年之遠的前線，毫不顧忌他人的生命，背叛一個苦等他的女人……”她終於心痛到忍不住了。
“夜柔！”他叫了聲，風實在太冷了。
“啊！天色不早了，戶外太冷了，夜柔，我們回家吧，彆讓卡爾基站在門外太久了。”
米拉以溫柔的嗓音說道，這些人工智能機器人帶有調節夫妻緊張關係的功能，能恰如其分地打圓場。
這所豪宅依舊還是老樣子，一座冷冰冰的華美宮殿，沒有人氣。
此後的生活就是一種煎熬，他不願再去白孔雀餐廳吃晚餐，再不想在眾人麵前表演恩愛夫妻秀了。
米拉要了一些水果充當晚餐，但這個執事也不吃，隻喊要休息。
穿著輕薄睡裙的夜柔坐在床邊，卡爾基從盥洗室裡走出來的時候，長長的金發披散肩頭。
他們婚後第一天的場景又重現了，隻是兩個少不經事年輕人之間的吸引力消失了，夜柔低著頭，不再著迷地看著柏拉圖最英俊的金發男人，卡爾基拉扯睡袍的動作，也沒有當初那麼優雅和輕柔。
如今，女人對他已經沒有秘密，他更像一個居家男人，隨意地生活著。
“明天你還要上班，我也要去馬爾堡開始訓練，早點休息吧。”
他同她打了聲招呼，準備睡到起居室的大沙發上。
“卡爾基！不要走！”她起身，輕盈地走了過來，“我們真的不能回到過去了嗎？”
今夜的夜色很黑，但夜柔的美可以照亮黑夜。
她原先亭亭玉立的少女氣息在轉變為女人味，紗裙包裹著生育過的女人身軀，雙腿修長，翹臀滾圓，哺乳過的豐滿乳房在若隱若現地搖晃著，對他這個三十多歲的成熟男人而言，現在的夜柔可要比當時清純女學生更具魅力。
“你原諒了我嗎？”他直接了當地問道。
她呆呆地站立著，沉默了一陣。
“你不知道我抱著小空哭了多少次，在每一次的夜奶……沒人會在意我的感受，原來，我隻是一個生育工具人。”
“你長大了，夜柔，我不想再騙你。我們的婚姻是強加給我，我被迫接受。”他說話的語氣很平穩，透著絕對的理智。
“所以，你一有機會，就會去尋找自己的真愛嗎？你愛她，是嗎？”
“是的，我愛她。”他平靜地說道，“一個騎士對另一個騎士的愛。”
他沒法形容夜柔此時的表情，突然讓他想到了那天晚上，在王子飯店幽暗的燈光下，璿璣的臉，一個人在努力地維持自己的尊嚴，又傷感迷茫得好似看到所有的一切都在麵前被瞬間毀掉。
“早知道……早知道，我隻是心存幻想……”
說到這裡，她才熱淚盈眶。原來精神背叛的疼痛，要遠遠高於肉體的背棄。
“我想麵對自己真實的感受，不想再演戲了，你也不必假裝原諒我了，我們不要再演出大家羨慕的恩愛夫妻了，你也不用委屈自己，再接受我。”
“我除了原諒你，接受你，我還能有什麼選擇嗎？就像和你結婚，也不是我的選擇……”
她哀慟得不能自已，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雙肩，顯得那麼脆弱，那麼孤獨。
他本能地想抱住自己的妻子，夜柔溫暖而芬芳，這樣嬌美的金發妻子是一個回家老兵不能抗拒的誘惑。
你必須對我發誓，不再碰你的妻子，一個指頭都不行，你發誓啊！
璿璣如水中女妖一樣，烏黑的頭發中分地披散在肩頭，站立在圍繞在紅玫瑰花瓣的碧波蕩漾之中，用那麼迷人，那麼妖媚的眼神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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