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
君青麟無處可逃,就像是被奔馳的駿馬迎頭撞上,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彈射了出去,跌入泥漿之中,滿身泥濘,半晌爬不起身來。
所有人都驚在當場。
武令月她們忘了逃命,黑衣人們忘了追殺,姬雪櫻目光灼灼地看著許歌。
許歌摸了摸鼻孔下方流出的兩道血痕,歉聲說道“抱歉……我……”他望見了玉竹的屍首,嘴角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姬雪櫻一把將他嘴巴捂住,“回來就好。”
大家看著許歌如今落魄的模樣,誰還能說出半句責怪的話來?他身上傷痕縱橫交錯,不下三十條密密麻麻。那些傷口尚且還在流血,常人早該疼暈過去的傷勢,他不僅強忍著趕了回來,還拚死襲擊了君青麟。
還能怪責什麼?
許歌卻是自責的,若是他能更沉得住氣,若是他能在強一些,或許……或許玉竹便不會死了。
世上沒有如果。
世上隻有結果。
“回來就好。”姬雪櫻又說了一遍,為許歌抹去臉上的一道血痕。
遠處武令月看著這畫麵,不知為何心中一堵,一種莫名情緒揚了起來,壓也壓不下去。
許歌麵露愧疚,還想說些什麼。
突然之間,數十柄暗器從泥漿之中飛射起來,自四麵八方湧向許歌。
“小心!”姬雪櫻與許歌並肩而立,兩人雙劍合並,有著莫名的默契。一剛一柔,剛柔並濟。
兩人在舞劍之後,生生將一連串地暗器全都擊落在地。
許歌微微喘著粗氣,卻不敢放鬆半分警惕,隻因為那個躺在泥漿之中的人重新站了起來。
君青麟已沒了之前儒生模樣,身上沾染了泥漿,就像是一隻落湯的鳳凰,又像是令人發笑的街邊醜角。還有,他臉上那扭曲到極致的憤怒。
“許!歌!”君青麟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個名字。他直接將油紙傘扔在地上,任由雨水將他渾身淋濕。
那油紙傘破了一半,正是毀在許歌手中。
君青麟已經失了理智,整個人處於暴怒之中。他不在意什麼潔淨整潔,他不在意什麼命令,他現在腦子裡隻有那麼一個念頭,“殺了許歌!”
黑衣人們聽到君青麟的命令,陷入兩難境地。一麵是頂頭上司,而且這個上司腦子有病,隨時可能因為心情不好殺了他們祭天;另一麵任務的最終目標就在麵前,隻要拿下武令月,他們就能夠脫離底層殺手的行列,下半生說不定都會在錦衣玉食之中享受。
“你們都聾了嗎?”君青麟一甩衣袖,掌心握住了兩柄飛刀。
那些黑衣人這才明白一句老古話來,“縣官不如現管。”若是此刻忤逆君青麟,彆說什麼大富大貴了,隻怕下一刻就會死在君青麟手中。
生命威脅在前,黑衣人們立即調轉了方向,棄了武令月一行,向許歌和姬雪櫻包圍過來。
姬雪櫻又往許歌身邊靠了靠,低聲說道“你帶著武令月他們先走。”
許歌環顧一周,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能走,你的老姘頭也不會放我離開。”
姬雪櫻白了許歌一眼,“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許歌正色說道“我有一個計劃,能夠把他們攔住。”
姬雪櫻疑惑地看著許歌。
許歌笑著說道“你不信我?”
姬雪櫻愣了片刻,隨後展顏一笑,“為什麼不呢?”
許歌看著這個春雪初融的笑容,隻覺得心神恍惚,幾乎要跌入那碧波一般的眼眸中無法自拔。
沉溺,往往隻需要一瞬。
“該死!該死!該死!”君青麟的咆哮,將許歌從恍惚中拉扯回來,“你怎麼敢用你的眼睛玷汙雪櫻!我要把它們都挖出來,塞進你的喉嚨裡!雪櫻是我的,隻是我一個人的!”
周圍那些黑衣人進一步加快速度,已衝到兩人五步之內。
許歌略一皺眉,抓住姬雪櫻的手掌,紋絲不動。
姬雪櫻全力反握過來,兩人相視一笑。
君青麟瘋了一般,一邊狂奔,一邊甩動長袖,袖口舞出一道道殘影。數不儘看不清的暗器穿透雨幕,最靠近的幾名黑衣人被他暗器誤傷,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一場暗器的雨,澆灌在大地之上。
許歌突然輕聲一笑,他朝著姬雪櫻眨了眨眼睛,“看著你,我突然想起一首詩來。”
姬雪櫻搖了搖頭,將手心與許歌相抵,“我來幫你。”她將自己的真元渡入許歌體內。
許歌臉上笑意更深,一手握住姬雪櫻,一手高舉千磨劍。
暗器臨頭,許歌輕吟出聲,“冥冥甲子雨,已度,立春時。”
千磨劍畫出一個圓弧,雨珠落在千磨劍上,紛紛凝在空中。暗器飛來,許歌輕震劍脊,隻見那萬千雨珠激射而出,一陣金器相交。
一年伊始,萬物歸位。
空中暗器並未墜落,反而在許歌劍尖的引導下,斜向遠處飛射而去。
那落處是山壁。
山壁崩裂,泥石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