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中,正懸著一把血紅色的長刀。
萬千條絲線嵌入洞窟各處,將那長刀固定在空中。長刀之下,有一座祭壇,祭壇中央是一個麵孔大小的凹槽,複雜的花紋從凹槽處向外蔓延。而在祭壇前方,有百餘人三兩群聚。
屠悠在許歌耳邊說著那刀的名字,“魔刀萬擊!”
許歌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地望向了自己手中的千磨劍。他瞬間反應了過來,趕忙收起目光。
好在屠悠並未發現他的眼神變化,繼續低聲說道“你方才猜的對,又不對。”她眼中閃過一絲掙紮,“屠家祖上奪走兵器,不是怕這魔刀傷人性命,而是因為貪婪。”
像是為了回應屠悠的話語,洞窟中的情況發生了變化。
一名身著暗紅色披風的男子走了出來。他路過人群,人們紛紛後退讓出一條走道,隨著那人一路走過,兩邊的村民全都單膝跪地。
許歌這時候才發現,這裡百餘人仍然看不到一個老人。
披風男子走上祭壇,終於轉過身來,正是村長屠昧。他還是那副寬厚長者的模樣,隻是在眉宇之間多出一絲邪魅,三分瘋狂。
屠悠給許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兩人便靜靜看著。
祭壇上,屠昧撩開披風,高聲呼喊,“上祭品!”他的話音在洞窟之中回響,另外兩名身穿黑色披風的男子捧著兩個黃金托盤走了過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托盤上麵。
許歌看著托盤上的物件,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分明就是兩個裝水的皮囊子。聯想起不久之前的遭遇,許歌已經知道這皮囊來自何處。
他突然明白當時那些村民為何會有如此怪異的舉動,他們根本不是為了吃肉而狩獵,他們要的是猛獸的鮮血。
至於兩個皮囊……
想到那個重傷而死的村民,許歌咽了口唾沫。獻祭需要的,或許不隻是“猛獸”的鮮血。
黑披風將皮囊遞了上去,屠昧接過皮囊,從懷中掏出了一柄銀質小刀。他將皮囊拎至祭壇中央,就像是拎著兩個敵人的腦袋。
洞窟裡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注視那柄銀質小刀。
屠昧手臂一甩,小刀從兩隻皮囊下緣滑過。
割開皮革的聲音,就像是割斷敵人的咽喉。
鮮血從窟窿裡流淌下來,瞬間盈滿了祭壇中央的凹槽。血液又順著緊貼凹槽的紋路流淌出去,勾勒出一朵血紅色的彼岸花。
那些血線最後沒入石壁,隨後那捆綁魔刀的萬千條絲線染上了紅顏。血色順著絲線向上蔓延,最後全部彙聚在魔刀身上。
不知是不是來自心底的錯覺,許歌覺得那魔刀宛若心臟一般跳動了起來,刀身上泛著淡淡的紅色光暈。
莫名之中,似乎有某種聲音在他腦海之中回蕩。
許歌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渴望,他想要那柄刀,隻要握住了那柄長刀,他便能夠擁有舉世無雙的力量,隻要有了那把刀,他就能殺回西蜀王宮,將西蜀狗大王斬於刀下!
精神恍惚之中,許歌突然感到掌心一痛。一股鋒銳劍氣透過劍鞘刺入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劍捅開了陰霾天空,讓許歌腦中恢複清明。
千磨劍正在輕鳴,仿佛隨手都會脫手而飛。
許歌趕緊將劍柄按住,扭頭時,正對上屠悠驚訝的目光。
屠悠手中捏著一支銀針,手臂上有一排針眼。她應該就是用這種方法來讓自己保持冷靜。原本她還想著給許歌來上一針,隻是沒想到許歌自己清醒了過來。
“你……”屠悠皺了皺眉,將銀針收了起來,“很不錯。一般隻有心誌非常堅定的人才能抵禦住魔刀的誘惑。”
許歌心中慚愧,卻不會向屠悠說明千磨劍的存在。
兩人既然已經恢複了清醒,便繼續低頭向洞窟望去。
洞窟之中,不知何時彌散出了淡淡一層血霧,那些村民就像是中邪了一樣,貪婪地呼吸著血氣。他們的雙眼變得血紅,他們的肌肉在膨脹與收縮之間往複。
變化最為劇烈的要數屠昧,他整個人幾乎長高了一頭,身上肌肉互相壘砌,就像是岩石一般僵硬。他扯下肩上披風,用雙手將它撕了個粉碎。
祭壇下的村民們瘋狂地手舞足蹈,兩人之間若是碰觸,便會開始一場血戰。拳拳到肉,招招見血,更多的人加入戰局,很快整個祭壇就變成了混亂的戰場。
他們不像是人,他們就是野獸。
許歌看著這些凶獸,隻覺得心跳加快,全身緊繃。
“看夠了嗎?”屠悠的嗓音突然嘶啞了下來。
許歌渾身一僵,迅速扭過頭去,正對上屠悠血紅色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