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見這樣,立刻有人振臂一呼,句句都打在痛處上,在這種氣氛的影響下,原本有了一絲後悔的人,腦袋一熱,也跟著怒吼了起來。
有人帶頭,周圍都一起怒吼著,無數人的聲音大喊著,不僅壯了自己的人膽量,也讓阻攔的士兵臉色大變,忍不住想要後退。
可是,欽差就在後麵,他們若退了,真讓這些人衝進去,欽差一旦出了事,他們又能有什麼好結果?
不能退!
也不敢退!
“彆衝動,弓不許拉開!”臨陣的百戶滿是汗,這情況看過一次,開國未久,生產未恢複,一次饑荒,官府尚沒有來得及撫恤,富豪還趁機屯糧,饑民忍無可忍搶米燒店鋪。
殺帶頭人時,百戶當時還僅僅官員親兵,上萬百姓沉默圍觀,當時情況,就如燒紅的油鍋,一旦落了火星,就爆了。
就連特派的官都不敢再火上澆油,親自過去敬了一碗酒才行刑殺頭。
現在,又幾乎遇到同樣情況,百戶深知,現在鎮壓,或一打百姓就散,或就立刻炸了,釀成民變。
這責任,百戶承擔不起,隻得吩咐士兵不許開弓——萬一手一顫,就大事不妙——就這麼暫時僵持了起來。
百戶的態度,也讓舉著火把衝過來的人更有信心。
有道是法不責眾。
一二人甚至十幾人、幾十人犯下了打官、殺官的大罪,必是要被處以極刑,說不定還要被抄家滅門。
可人數一旦上千上萬,就如螞蟻聚集千千萬萬,數量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無論這麼乾的人是普通百姓,還是有功名的讀書人,人數聚集到一定數量,都是極其恐怖的民變,他們的衝殺,能令一切律法都在一刻之間失效。
論真,鎮壓還是不難。
可這可不是叛國之人,更非敵國士兵,是戰死者家屬,是為了大義的讀書人,為了求口撫恤口糧的百姓。
開國未久,釀成民變,誰能承擔責任?
蘇子籍幽幽望著遠處,眯縫童仁閃著寒光。
“皇帝此計,太過毒辣!”
“也有些過於不負責任。”
“開了這口子,與國很不利!”
這樣情況,隻要首人抱著必死的決心,那這一招幾乎就是絕殺。
一旦這件事成了,基本就再難阻擋。
誰來阻擋,就猶如螳臂當車,勢必是要被車直接一碾而過,直接碾碎。
粉身碎骨,誰不怕?
蘇子籍的目光移回到麵前沉默著的男人身上,輕輕搖頭,似是在為對方的沉默而感慨。
怕嗎?
不,至少眼前的這個人,似乎並不怕。
外麵雨聲沉沉,天空亦陰沉沉,整座大山原本死氣沉沉,但因一條火龍蜿蜒,喚醒這座大山。
凡是被困在這座巨大牢籠中的人,等著都是一場恐怖的浩劫。
很早,蘇子籍就明白,彼之英雄,我之敵寇,我之英雄,彼之敵寇的道理——越是英雄忠臣越應該殺。
可話是如此,今日才真正麵臨。
張岱彆說是無多少才能的清官,就是又清又廉還兼有才能,蘇子籍更要殺之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