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城的平民區,一座尋常院落中。
一襲靛青色的身影邁著步伐從屋中走了出來,燕啟臻望向了皇宮的方向,卻遲遲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才輕聲喚了一句:「隨風。」
而他身旁便立刻現出了一道身影。
隨風乃是燕啟臻幼時的暗衛,明麵上是錦衣衛中的人,暗地裡乃是燕啟臻的左膀右臂。
而當年的皇後誕宴一事,也有著隨風的手筆。
黑衣人緩緩的走到了那一道皓月般的身影身後,畢恭畢敬的開口:
「殿下。」
「後日,卑職已經安排好了出城的路線。」
「卑職會在宮中造成騷亂,殿下便趁此機會離開吧,出了皇城便有接應之人,北境一途天高地遠,還望殿下此後一路順遂。」
「殿下無需擔憂。」
「隨風,辛苦你了。」臉色有些蒼白的朦朧之人此時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隨風偷看了一眼他,發現自家殿下望著的方向正是皇宮。
心中也隻能歎息。
事已至此,殿下已經儘力。
本以為暫時扳倒了太子和三皇子,便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但是卻沒有想到硬生生的殺出了一個遠在軍營的六皇子,隨風怎麼也想不通,六皇子是怎麼知道殿下在祭祀之日的打算呢?
如果不是六皇子橫插這一腳,那殿下此時恐怕手攬大權,又何必在此時遠走北境?
看來...
殿下真的是無緣那個位子。
「卑職的命是殿下救的,如果不是殿下,卑職現在恐怕已經被埋入枯井,這些自然是在下該做的。」隨風說完話,又抬頭心的看了一眼燕啟臻。
「殿下...」
他左右思索了片刻,猶豫著還未出聲。
便聽到了一襲靛青色的身影驟然開口:
「隨風,說吧。」
「殿下...」
「那昭寧公主...」隨風小聲的開口,就被朦朧之人打斷。
「她...」
「怎麼了?」
燕啟臻的聲音不自覺的一頓。
「卑職今日當值時,聽聞昭寧公主已經被囚禁於陵雲宮中多日,而皇帝近幾日精神...並不算好。」
皇帝何止是精神不太好。
聽駐紮在乾坤殿的錦衣衛說,乾坤殿這幾日已經拖出去了不少的屍體。
有的人是宮人...
有的是妃子...
甚至還有人聽到乾坤殿傳來的話。
說是如果再找不到自家殿下,便讓西域長公主來給自己陪葬。
黑衣侍衛安靜的閉上了嘴。
燕啟臻掌心攥緊,當初給皇帝下無憂散,不過是為自己留一條活路。
卻沒想到演變成了今日的這般景象。
無憂散,本就是自己得到的一種慢性毒藥。
比起白褚寧身上的毒,更加狠辣。
服毒之人會如同一截枯木逐漸腐爛致死,而渾身卻沒有知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逐漸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直至死亡。
「皇帝這般囚禁昭寧公主,恐怕是對著殿下來的。」
「殿下莫要因兒女私情而害了自己。」隨風作為下屬,自然事事為主子著想。
他雖然素日裡並不會出現在殿下的身旁,但是也聽到殿下身旁的侍衛說過一些昭寧公主之事。
隨風微微抬頭,看了一眼靛青色身影的神情,似
乎不為所動。
周圍寂靜了許久,直到隨風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了。
而沉寂於夜色中的燕啟臻,驟然展現了幾絲隨風看不透的笑意:
「父皇難道真的覺得我會因為她,心甘情願去冒險嗎?」
「真是好笑。」
可他的聲音幾乎壓抑著不可舒緩的痛楚,任人都能聽出來一點不對勁,卻依舊強撐著不鬆一絲口。
隨風立刻低頭,不敢看自家主子。
而那朦朧之人似乎覺得有些好笑。
為她冒險?
嗬。
不會的...
他不會的...
他為何要因為她而冒這般風險。
燕啟臻閉著眼睛,耳垂的紅痣早就失了舊時豔色,他眉目間在月色的折射下宛若是落下了一片水光,他的模樣本就,此時更惹人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