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太尉府。
書房內,白色的檀香氣從金爐裡緩緩流淌,白煙嫋嫋,續而不斷,煙氣隨著屋內的燈光滿室搖曳,惹得人心緒飄渺不定。
程致將剛剛飛鴿傳過來的密信攤在程光赫麵前。
程光赫胡子微抖,“這是,西邊來的?”
“嗯,剛剛收到的。”程致起身看了眼窗外,見門外的親信守得嚴實,隨手又將雕花木窗關得更嚴實了一些,“爹,您如何看?”
程光赫細眯著眼捋了捋胡須,“質子之期本有五年,現在求新帝將其赦放,他會不會起疑?”
“這三年大朔和西昌之間再無戰事,兩國通商貿易惠及雙方,新帝登基大赦質子,更能體現我大朔皇的寬廣胸襟,如此說來並不為過。”程致頓了頓,“而且,這能儘快推進我們的下一步計劃。”
程光赫讚許地點了點頭,“好,為父明日就遞折子。不過,那質子,需不需要我們護著?”
程致哂然一笑,“不需要,要死要活,那就是西昌國皇室的事兒了。”
當今天下一分為三,大朔國和西昌實力雄厚平分秋色,北相國不成氣候自甘安居一隅。
康惠三十三年,大朔國與西昌國發生邊境之戰,當時年滿十八歲的程致作為副將,在主將戰亡的不利情況下奮起扭轉局勢,一舉奪下被西昌大軍攻下的邊境守城雁城。
西昌國戰敗後,特派西昌二皇子與使者前來負荊請罪,獻以黃金二十萬兩,承諾開通邊境,互通商貿,並將二皇子留在大朔作為質子,以示誠意。
康惠帝大悅,親封程致為大將軍,官至三品,賜號鎮西。從此程致名聲大噪,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上有武官之首權傾朝野的太尉程光赫,下有戰功赫赫的鎮西大將軍程致,坐落在上京城陽崇巷的太尉府程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正可謂是鳴鐘食鼎,門內列戟,古有烏衣門第,現有陽崇程府。
然而,即便程家門檻都快被媒人都踩爛了,身為太尉府嫡長子的程致卻一直尚未娶親。
京中世家女們多為程大將軍絕世風華所傾倒,奈何程大將軍無心兒女私情,一心隻願保家衛國。近些年來,上京城街坊小巷茶餘飯後的閒談趣聞中,八卦最多的事就是哪家世家千金又執念於程大將軍,頑抗不從家中所議婚事,令家中門楣蒙羞。
程光赫拍了拍程致的肩膀,“致兒,雖然你今年已到了弱冠之齡,但是娶妻之事不急於一時,你要知道,日後你隻有娶皇室女方可成事。”
程致淡淡道:“孩兒知曉。”
若不是因為這封信事態緊急,程光赫此刻應該正在和新納的小妾纏綿悱惻。
程致暗自腹誹,就許老子吃肉,兒子連湯都沒得喝,這是什麼天理!
當然,男女之事,程致向來不屑一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區區兒女私情,如何能抵擋他的上位之心?
“芊柔公主年滿十二,是時候談婚論嫁了。”
程致頷首應了一聲:“全聽父親的。”
程光赫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這個兒子,打從娘胎裡出來後就與眾不同,有能力,心思深,會隱忍,夠狠心,自打他三年前從邊境回來,就一門心思撲到那個不可言說的野心上麵。
自己這個太尉之職,雖聽起來權傾朝野風光無限,但實則早已成為了一個掛名的虛職,手上的權利早早被帝王收回。
且那個暮家皇室在他的見證之下,肉眼可見地日漸式微,加之新皇剛剛登基,羽翼尚未豐滿,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這大朔江山真的可以易主了呢。
若是這輩子能嘗到當個皇帝老子的滋味,也算是不枉此生啊!
程致麵不改色地將父親寫在臉上的野心儘收眼底,“爹,您屋內?”
程光赫一拍腦袋,差點把正事忘了,他搓著手,火急火燎地朝著溫柔鄉大步邁去。
程致看著父親日漸蒼老的背影搖頭失笑,老爺子逐漸年邁,趁他尚身居高位野心不減,自己的謀劃應該儘快實施才行。
姚冬雪自詡自己為清麗典雅的蝴蝶蘭,而那暮筠小表妹絕對是一朵黑心的白蓮花。她外表清純聖潔,不諳世事,人畜無害,內心卻滿腹算計,綿裡藏針。
這不,她剛將燉了兩個時辰的參雞湯端到晚歸的姑父麵前,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暮筠就突然湊了過來,一邊誇她賢惠,一邊將整碗雞湯灌倒自己肚子裡。
更可氣的是,不懂她一番心意的姑父竟然還誇暮筠吃相可愛,甚至在暮筠海飲雞湯時,姑父還鼓掌給她加油,這家人是精神都不太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