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金陽透過厚重的雲層,絲絲縷縷地斜灑在大地,暖洋洋的,照在身上的瞬間就驅散了身上的懶意。
暮筠麵朝陽光伸了個懶腰,眼前一連幾日起得比雞還早的秦遠臉依舊苦哈哈,旁邊站的是手持戒尺一臉嚴肅的小夫子秦溪。
“《武經七書》裡《六韜》分為什麼卷?背!”
小戒尺狠狠地敲在石桌上,秦遠的小心臟陡然一顫,腦海中背得滾瓜爛熟的知識立刻脫口而出:“文、武、龍、虎、豹、犬!”
“《六韜》主張的軍事思想是什麼?答!”
“柔弱勝剛強、韜晦不露和安靜玄默!”
“故善戰者,不待張軍。善除患者,後麵是什麼?寫!”
“理、理......”秦遠握著毛筆的手一僵,隨著一滴墨點滴落在紙上,他的小心臟瞬間懸了起來。
“啪!”戒尺重重一拍,小夫子秦溪勾起唇角,“小筠,上阿呆!”
暮筠舉起手放到嘴邊做出一個喇叭狀,“阿呆!來給大哥按摩!”
“嚦!”
在屋頂待命的大白鳥阿呆一聽號令,立刻“咻”地撲棱到秦遠的肩頭,白玉般的利爪一蹦一跳地踩著秦遠的肩膀,鋒利的爪尖時不時輕滑過秦遠薄薄的衣衫,令心驚膽寒的秦遠瞬間顫抖得像個篩子。
恐懼間,身心備受折磨的秦遠看到大步流星走進院裡的易青,“師傅,救命!”
易青腳步一頓,手指隔空點了點他,“罰得好,想當將軍哪有那麼容易?昨天練輕功的閃轉騰挪也不合格,一會再做一百遍!”
“蒼天啊,大地啊,誰來救救我!”秦遠抬頭望著天空哀嚎起來,然而阿呆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翅膀一張,屁股一扭,一個漂亮的尾翼猛地抽打在秦遠的臉上。
秦遠的鼻頭瞬間酸澀,嗚嗚嗚,不就是把你昨天捉來的兔子偷偷烤了嗎?至於這麼針對我嗎?
迎上易青有些殷切的眼神,暮筠蹙了蹙眉,“師傅有事?”
“剛剛手下的兄弟前來報信,說城門口剛放了一行從宮裡來的轎子,正往秦家的方向趕來。”
暮筠挑眉,來了。
秦溪一臉興奮地走了過來,“可以去上京城了?”
秦遠頂著在腦袋上不斷撲棱的阿呆湊到暮筠身邊,“宮裡的人來接你啦!小妹,你咋這麼淡定?”
“宮裡的人又不是大老虎,還能吃了我不成,再說了,我可是......”
話還沒說完,姚氏慌裡慌張地跑了過來,“快、快,前廳來人了,說他是什麼天使,要宣讀聖旨,大家快過去。”
易青揮了揮手,“你們快去吧,彆讓人等太久,我這種閒雜人等就當不存在就好了。”
易青向來不敬畏皇權,這種事還是有多遠躲多遠。
巧遇表示自己也是無關緊要的閒雜人等,前院還是不必去了。曾經一道聖旨,讓徐家家破人亡,她至今對宣讀聖旨那一幕有心理陰影。
與急得跳腳的秦溪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暮筠目送易青翻牆出院後,安排巧遇拾掇石桌上的文房四寶,然後淡定地回屋拎起玄金的籠子,招呼還在欺負秦遠的阿呆,又婉拒了巧遇要對她的莊重梳洗打扮的渴望。
見暮筠不急不忙,慢慢悠悠地拎著籠子逗著鳥,心急如焚的眾人火急火燎地推著她趕去前廳。
前廳內,曹公公對著眼前笑臉相待的秦家男人們友善地點了點頭,客套地抿了抿秦茂典為他沏好的上等茶葉。
他可是正五品的禦前公公,麵對一眾白身的秦家,他必須得端著架子。
可是他的心裡實則在瘋狂吐槽,這活計真是太不好乾了,陣仗大了,怕大公主被嚇到,陣仗小了,又怕大公主以為皇上對她不重視。大公主要是不高興,回去皇上肯定得罰他,他可真是太難了啊!
話說,大公主怎麼還不出現,她不會是要給他個下馬威吧,真不不愧是天生的皇家血脈,氣勢上倒是拿捏地死死的。
曹公公正襟危坐的儀表下,亂七八糟的思緒正四處飛著,再抿一口茶,一抬眼,在見到了伴著喧鬨聲魚貫湧入前廳的一眾人馬後,他不禁一愣。
隻見一位身著殷紅色勁裝的少女被眾星拱月般簇擁上前,她表情清冷,麵容俏麗非凡,瀲灩的眸光流轉間,帶著五月暖陽般的芳菲明豔,縱然他見慣了後宮的爭奇鬥豔,如此絢麗奪目、芙蓉玉麵的絕色佳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他站起身,努力讓自己的視線挪開眼前少女的臉,以免讓自己在大公主麵前流露出一絲失禮和不敬,可是,他視線往旁邊這麼一掃,他的心控製不住地突突了起來。
這這這,這安靜地杵在大公主肩頭的純白海東青,和她懷中在籠子裡四處蹦躂的毒蠍子是咋回事?
少女、猛禽、毒蟲?這是個什麼搭配?
那半臉微紅,頭發淩亂的少年怎會有如此難登大雅之堂的儀容?
那一臉興奮地快要飛起的少年又是個什麼鬼?難道他才是平仁帝流落在民間的皇子?
見曹公公的身體緊繃得不像話,身邊的小太監趕緊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弓著腰在他身邊低語:“公公,聖旨。”
“咳咳。”曹公公清了清嗓子,立刻起勢,從小太監端著的呈盤裡,拿起繡著祥雲瑞鶴圖案的玉軸聖旨,用渾厚的聲音宣道:“咱家奉天子之名前來宣旨。”
聖旨到,皇威至,此話一出,秦茂典立刻拉著秦明達退到大廳上,扭頭示意後麵的姚氏和小輩們跪拜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女暮筠,聰慧敏捷,麗質輕靈,風姿雅悅,清華水木,秀潤雲嵐。著即冊封為雲嵐公主,冊封儀另擇吉日,封戶一千,賜居清韻殿,賜黃金百兩,白銀萬兩,京郊良田三千畝,欽此!”
“謝主隆恩!”廳內眾人紛紛叩拜,隻有阿呆不和諧地在屋頂上盤旋低吟,似是不滿意自家主子屈尊下跪。
眼看阿呆目露凶光狠盯曹公公,暮筠趕緊在起身雙手接過聖旨後,立刻招手讓它飛到自己身邊,避免了一場血濺前廳的慘案發生。
秦茂典很上道地往曹公公手裡塞著紅包,“公公辛苦,不知小筠何時進京麵聖?”
被阿呆嚇得小心臟直顫的曹公公回了回神,剛想拿腔拿調地回話,暮筠一個冷眼立刻掃了過來。
曹公公瞬間心梗,那熟悉的冷睨眼神,令他倏地就想起了平仁帝。
“公公?”秦茂典試探地又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