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仁帝臉色驟冷,“雲嵐初入皇宮,尚未進弘學館就學,如何參與你們的比試,而且,孔雀羽鑲兔毛披風是朕剛剛賞賜於她,怎麼就成你爭奪的彩頭了!”
帝王一怒,整個大殿的氛圍瞬間陷入到了冰冷。看夠了暮音音表演的暮筠淡然地放下碗筷,她心中暗喜,平仁帝現在果然是對她有了更多的偏愛,上一世的此情此景,他可一直抱著看戲的態度,不曾為自己多加言語。
女眷席上的淑妃先是急了,“芊柔,不可胡鬨!”
暮音音嘟著嘴,剛要為自己辯解幾句,就聽見女眷席上傳來一道清淩淩的女聲。
“父皇,兒臣可以參與比試!”少女那宛若山中清泉般清淩淩的聲線,瞬間就吸引了大殿上所有人的注意。
平仁帝一臉擔憂的看向暮筠,“雲嵐,你當真可以?”
已經緩步到大殿中央的暮筠,淡然地朝高位的平仁帝低頭福身一禮,“兒臣可以的,父皇放心。”
發絲垂落,暮筠輕手一捋,眉眼微抬,隻見她眉頭微蹙,眼眸水潤,帶著百般無奈。
此時此刻,全場哂然。整個大殿的人,除了暮音音,所有人對眼前事的解讀難得達成一致:囂張跋扈的芊柔公主欲奪走雲嵐公主剛被賞賜的孔雀羽鑲兔毛披風,無辜的雲嵐公主被芊柔公主趕鴨子上架上場比試,受儘委屈!
見眾人指責的視線齊刷刷地聚集在暮音音身上,蕭皇後的心情莫名變得舒坦,因為此刻暮音音的臉色,比剛才的她還要斑駁萬分。
“父皇,兒臣......”暮音音剛開口,平仁帝不悅地抬手製止,他的視線一直沒有挪開暮筠委屈巴巴的臉,稍加思忖,他出了一道不會太讓人為難的題目,“官學校驗,無非是禮樂射,禦書數,今日宴會甚是熱鬨,因場地受限,在場的貴女們,不妨為今日宴會題一字,一是向大家展示個人對今日宴會的理解,二是考書法的功底,曹公公,上紙墨。”
“是,”曹公公立刻吩咐手下辦事,他轉身的瞬間,眼神不自主地看向殿中的暮筠,見她也在看他,便朝她挑了下眉,仿佛在用眼神詢問:殿下,你行不行?
隻見雲嵐公主唇角微微勾起,曹公公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一大半。
很快,宮侍們按照參加宴會的貴女人頭數,在大殿中央擺好了桌案、蒲團和筆墨紙硯,曹公公則受了平仁帝的指令,站在一旁當起了臨時監考官。
暮筠隨著眾人一並落座,因著她和暮音音身份尊貴,兩人的桌案單獨放在大殿的最前列,備受眾人的矚目。
“諸位請落筆,限時一柱香。”
隨著曹公公的話音落下,殿上的貴女們非但沒人動筆,個個都在皺著眉頭冥思苦想,想著自己如何能在一眾貴女中脫穎而出,為自己身後的家族贏得個好名聲。
香煙繚繞,當第一滴香頭落下,雲嵐公主抬手拾起了筆。然而,她剛提一筆,在她身後的一位名叫祁珍的圓潤貴女突然搖搖晃晃地起身,嘴裡還小聲嘟囔著:“公公,我的頭突然好暈啊......”
說著說著,她往側邊跨了兩步,就在眾人都疑惑她要作何舉動之時,她身子一晃,突然直直地撲向坐在她右前方的雲嵐公主。
曹公公心下一緊,眼看著祁珍那圓潤豐滿的身體馬上要將暮筠的桌案攪亂,他不自覺地邁著大步快速上前。然而,正當他那剛要伸出手,在堪堪拉住即將摔倒的祁珍之時,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齊聲的驚呼。
隻見那身著一襲珍珠白色錦裙的貴女祁珍,宛若一個被削了皮的大蘋果,被人當做是垃圾一般,毫不留情地踢飛到一旁空地上,她那圓潤的身體又骨碌了幾下,正巧碰倒了坐在女眷席第一排的淑妃桌案。
“啪嗒!”一聲,淑妃桌上的玉質酒壺墜落在地,夾雜酒香的碧色玉片碎落一地,有些小碎片還濺落在身旁的貴人們腳下,瞬間就汙了她們的裙角。
“搞什麼呀!身上都沾上了酒氣!”
“啊,地上都是碎片,小心紮人啊!”
身嬌肉貴的貴人們嘖嘖嗔怪,宮侍們紛紛湧入慌張打掃,一時間,女眷席亂作了一團。
蕭皇後的眼角盯著淑妃不放,實在不忍錯過她的任何一抹不自在的表情。看著看著,她抬起衣袖掩嘴而笑,又來一個姹紫嫣紅的人呢!
淑妃頂住眾人的視線,故作鎮定地將眼前的侄女祁珍扶了起來,“珍兒,你沒事吧!”
被淑妃扶起後,滾了一身土,頭上還散著酒香的祁珍一時之間表情呆滯。她剛剛做了什麼蠢事?當著上京城中最非富即貴的貴人們麵前,她被人狠狠地踹飛在地不說,還在地上像個球似的滾了幾圈,她今天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半晌,她木然地看向淑妃,帶著哭腔道:“姑母,剛有人踹我,嗚嗚嗚......”
淑妃見侄女如此狼狽,心中火氣頓生,當她正要開口要為祁珍開口主持公道之時,就見那雲嵐公主跟個沒事人一樣,淡然地放下筆,起身福身道:“父皇,兒臣寫好了。”
她話一出,全場的視線又轉回到了雲嵐公主身上,原本都處在訝然狀態下的貴女們立刻回神,紛紛拾起因為看戲而落下的筆,抓耳撓腮地回想著剛剛她們要落筆的字,這麼一鬨,心態全然亂了!
心態最亂的當屬暮音音了,她那個不成器的表姐真是沒用,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自己丟人了不說,竟然對雲嵐沒造成一點傷害,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平仁帝見暮筠第一個將字寫完後,先是一愣,隨即笑道:“曹公公,將雲嵐的字呈上來。”
“是!”
淑妃咬著牙幫祁珍整理儀容,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將剛剛雲嵐公主那異於常人的舉動給拋到腦後,平仁帝連看都不看她這個方向一眼,祁珍被踹的這一腳,當真是白踹了?
平仁帝當然不理會試圖攪亂暮筠桌案的祁珍,好在她沒有耽誤暮筠落筆,要不然,他一定會對那個爛蘋果加以重責,至於那一腳,該踹!
他又深深地看了雲嵐一眼,真是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真是個練家子。先前他聽曹公公說她在寧興縣習過武,他以為她隻不過是學一些小打小鬨的三腳貓功夫,可剛剛那一腳,明顯是功力深厚之人才會有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