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宮中傳言,平仁帝的寵妃麗嬪,得了一種離奇的怪病,據說她突然麵部瘙癢難耐,整張臉莫名潰爛不說,還被她撓得傷痕累累,太醫們診治無方,隻好為她開些舒緩的藥物,並一再囑咐她的下人,時刻監督她不要繼續摳臉上的瘙癢部位,以免日後容貌會更加恐怖駭人。
平仁帝為維持自己的暖善人設,特意去他的寵妃殿裡探望一番,可他哪成想,即便是隔著麵紗,麗嬪那如蚯蚓般的紅痕還是著實嚇了他一跳。
要知道,他可就這一位名副其實的寵妃,她的那雙令他魂牽夢縈、肖似嬌嬌的媚眼若是沒了往日的風采,他可如何再去找一個完美的替代品?
再來一次選秀?那他可是萬分不願意的。因此,平仁帝罕見地大張旗鼓要求整個太醫院為麗嬪那張臉而忙乎,甚至要求太醫們去民間找偏方,及早治好麗嬪那張可怖的臉。
暮筠給麗嬪下的毒雖然偏門,但其實對她並沒有太大的傷害,若真造成了麗嬪那張漂亮的臉蛋瘢痕累累,她最後也能出手相治,並且能保證她的臉蛋完好如初。
毀了美人的臉蛋,暮筠打心裡也是大大的不樂意的。不過,麗嬪的臉,必爛不可。
程家現在正處於在平仁帝麵前爭表現的階段,帝王的寵妃得了不治之症,忠臣出手解決,不正又合了帝王的心意?
所以在那個烏雲滿天的下午,暮筠冒著會被暴雨淋頭的風險,毅然決然地帶著合符出宮了。
一出了宮,她就帶著一眾隨從侍衛,找了間上好的酒樓進去歇腳。和上次一樣,巧遇周全地拉著護衛們在樓下大堂休息,暮筠則隻身一人去了頂樓一間環境典雅的雅間。
這間酒樓名叫“觀闕酒家”,顧名思義,這家酒樓因著優越的地理位置,能遠眺皇宮九重宮闕而得名。
烏雲低壓,宮闕深深,無際的蒼穹與金磚碧瓦的宮殿群完美交疊,眼前一片宏偉壯麗。
暮筠站在雕著菱形花紋的軒窗前,輕手拉開避雨的竹簾,遠眺著遠處密密匝匝、重重疊疊的亭台樓閣,心懷忐忑地取出藏在胸口的白玉哨子。
一聲清脆的哨響倏地在觀闕酒家四樓的一間雅間響起,在喧鬨鼎沸的上京城中,這聲哨響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大多數人在匆忙行走中,隻是時不時抬頭仰望一下黑壓壓的天空,心裡想著一定要爭取趕在雨滴落下時,及時找到合適的屋簷落腳避雨。
一窗之隔,恍若隔世。不同於街巷人群的不安與焦慮,暮筠的芊芊素手怡然自得地捏起一隻青瓷茶盞,放在鼻尖淡淡地嗅了嗅,濃鬱茉莉花香瞬時盈滿鼻息,然後她將其放到唇邊,輕輕地啜飲了一口。
茉莉花茶驅寒邪、疏肝氣,想來宮中稱職的劉老太醫若是知曉她選擇了此茶進飲,一定會誇獎她的。
“啪嗒”一聲,木窗全開,暮筠輕手將茶盞放下,低頭喃道:“來了啊。”
“夫、夫人,小的十八,初一大人最近在忙,讓小的聽隨時夫人差遣。”
聲音粗獷又緊張,換人了?
暮筠才一抬眼就驚得不行,隻見一位人高馬大,滿臉胡茬的糙漢子局促地立在她麵前。
“十八,你是暗衛?”
“沒錯夫人,您有何事吩咐?”
呃,這身段這形象,還真不像身體敏捷、行蹤詭秘的暗衛。
“十八大哥,初一去哪了?”
“稟、稟告夫人,初一大人最近不在上京城,具體在哪小的不知。”十八撓撓頭,“夫、夫人,您彆叫小的大哥,小的身卑位低,年齡和您差不多,您稱呼小的大哥,真是折煞我也。”
暮筠差點暈倒,年齡和她差不多?這......好吧,這大哥屬實長得著急了些。
“那,你就更不知道你的男主子身在何處了?”
十八立馬臉色煞白,“男、男主子,小的是更不可以隨便議論的!”
暮筠擺了擺手,罷了,這初公子平日是多麼令人膽寒啊,他的屬下簡直對他就是談之色變。
她直接道:“本宮叫你過來呢,主要是要你幫本宮一個忙。”
本宮?十八疑惑了,原來女主子是皇宮裡的人,是公主還是妃嬪?初一大人怎麼什麼都沒交代清楚就讓他過來了?難不成,他的男主子給大朔皇帝帶了綠帽?
瞧見十八那睜得大大的雙眼,暮筠扶額解釋了一下,“本宮是雲嵐公主,你彆多想。”
十八的心立刻重新放回肚子裡。
“主子您繼續說。”
“程太尉程府你應該知道吧,去他家盯著有沒有異動,若程家人領著外人入了宮,一定要將那個外人的信息幫本宮查出來,本宮隔幾日就來這個雅間,到時候本宮再用哨子聯係你們。”暮筠覺得使喚人家有些不好意思,她爽快地掏出了一張百元銀票,“讓初公子的人幫本宮做事實在強人所難,不過本宮實在沒人可以使喚了,銀票你拿著,這樣的心裡可以舒服些。”
十八連連退步,“夫人,小的要是拿了您的銀子,那小的的半條胳膊就得廢,”他躬身拱著手,“夫人交代的那點小事,小的定會圓滿完成,夫人還有其他吩咐?”
“好吧,你的恩情我記下了,本宮這邊沒其他的事,要不然,你喝口茶再走?”
暮筠一欠彆人恩情,心就虛虛的,既然銀子不要,喝口她花錢買的茶也好。
十八擺手,那句“不”字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叩叩叩”三聲有禮貌的敲門聲。
暮筠蹙了蹙眉,敲門的人不會是巧遇和她的護衛,因為她已經囑咐他們不要隨意打擾她。
十八終於找到借口提前溜之大吉,這女主子人實在太好了,囑咐他做事還會覺得不好意思,他那個冷若寒潭的男主子,是積了多少德才找到這麼人美心善的夫人啊!
而且還是個名副其實的公主哩,比起男主子那個沒人理會的皇子身份,那可是珍貴得多!
十八指了指窗戶,麵對著暮筠拱手後退,可他的身形實在太過龐大,一不小心就碰倒了木窗旁邊桌案上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