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啊,忙彆的去了,近期都是由小的護著夫人的安全。”
眼前男人說話雖然依舊懶散不羈,但莫名的,暮筠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一絲不爽。
起初暮筠實在搞不明白,不過接下來他的話一問出口,暮筠心中瞬間了然了。
他先是裝作不在意地瞥了窗外一眼,然後低頭望著自己的靴子尖,沉了沉聲問道:“夫人和陸世子關係很好嗎?小的無意間聽到他對夫人的稱呼,似乎很是親密。”
暮筠本是在用探究的眼神在看著他,可他這一質問的話剛一出口,暮筠差點沒被心中強忍的笑意憋得破了功。
就說她為什麼覺得這個男人的身形站姿如此熟悉,就說誰還會有肖似初公子那出眾的五官和完美的下頷線,眼前這個神秘的男人,不是初淩初公子還會是誰!
一直沒有看見他那雙燦如星辰的雙眸,暮筠實在不敢斷言他就是初公子,尤其是他那清冽明澈的嗓音一出口,她更是不敢認了。
原來他的聲音也是那麼動聽撩人……
“咳咳......”暮筠在心裡輕咳兩聲,不知他為何要戴個麵具掩飾自己的身份,不過他既然想玩角色扮演,那本宮就陪他玩玩。
暮筠瞥了眼還在低頭盯著腳尖的卓淩初,唇角微微牽起。
“陸世子是本宮的表哥呢,關係親密也是應當。”
暮筠的語氣不緊不慢,說話時並沒有揚頭看向卓淩初,而是自顧自地揚起自己一隻玉白小手玩了起來。
夏枯草雖然食用起來略有微毒,但做成塗手的藥膏,倒是頗為適合。
或許,可以放到珍合堂裡賣一賣。
收回亂飛的思緒,暮筠偷偷地將目光移向卓淩初的方向。
這一看可真是把她嚇一跳,視線裡的卓淩初正緊抿著嘴唇,眼神幽怨地望著她。
四目相撞,暮筠迅速移開了視線,佯裝若無其事地抬頭看向頭頂上的床幔。
暮筠心中詫異的很,明明他的大半眼眶都被玄色麵具所遮擋,他是怎麼流露出那幽怨又哀戚的眼神的?
外間傳來匆匆的腳步聲,連翹隔著房門恭敬道:“殿下,喜旺趕回來了,說禦舟已靠岸,陛下他們正往蒼月樓趕來。”
暮筠應道:“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去大殿。”
她又偷偷瞄了眼卓淩初,隻見卓淩初對他拱了拱手,說話的語氣很是挫敗,“夫人,小的先撤了。”
言罷,他偏過了身子,作勢要打開窗戶跳出去。
看著卓淩初那垂頭喪氣的背影,暮筠心生不忍,“隻是當成表哥而已。”
卓淩初那剛要踩向窗沿的腳一頓,暮筠又加了一句:“讓你主子彆多想。”
卓淩初回頭,用他那纖長的手指壓了壓控製不住牽起的唇角,“小的定將話帶給主子。”
心中歡喜立刻將剛剛的愁霧所衝散,卓淩初輕快地躍出軒窗,邁進窗外的鬱鬱蔥蔥的小竹林,就連簌簌作響的竹葉都在演奏著他心中的愉悅。
筠兒那麼優秀,他的競爭者肯定不止程致一個,好在他之前頗為心機地讓自己在筠兒的心裡有了一席之位,即使隔了一年多的光載,她還一直將自己掛念在心。
他仰頭凝望著銀盤般的滿月,臉上罕見地漾起了恣意的笑意。
筠兒,我比上一世更提前來到你身邊了,這一年多在北相國和西昌的精心籌謀與步步為營,總算是沒有付諸東流。
這次,你要守的江山我幫你守,你要複的仇恨我幫你複,有我在,一切都會如你所願!
蒼月樓的大殿上,氛圍肅穆窒息,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劉太醫生怕坐在高高上位的帝王沒有聽清他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陛下,老臣確定雲嵐公主殿下體內有殘存的合歡散,同蕭二公子服用的媚藥是同一種成分。”
“許是公主長時間在水中浸泡,藥效儘失,公主殿下現在已無大礙。”
劉太醫捋著銀白的胡須半眯著眼垂眸沉思,原來泡在水中能緩解合歡散的藥性,這條要點等他回去時得趕緊拿小本本記下來。
大殿又是靜默半晌,無一人敢言。
大殿上,所有閒雜人等已經退去,除了劉太醫,平仁帝隻留下兩位受害者、蕭皇後和全權負責納涼節的淑妃幾人。
平仁帝一直闔著眼聽劉太醫的診斷,神情看似無波無瀾,隻是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雙手卻在無聲地用力,發白的關節和暴起的青筋,無一不顯示他的心中此刻正被燃燒的怒火所焦灼。
此事今晚必須有個決斷,還雲嵐一個公道!平仁帝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正在怯懦懦望著他的雲嵐公主。
他開口柔聲詢問道:“雲嵐,除了晚宴的菜品和酒水,你晚上可曾碰過其他食物了?”
暮筠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恭敬地朝著平仁帝福禮回話:“回父皇,兒臣沒再食用其他來路不明的東西,不過兒臣晚宴上並不是很餓,點心菜肴沒吃多少,果子酒倒是喝了很多。”
淑妃心理咯噔一下,立刻裝作若無其事地飲著侍女遞過來的茶。
“啟稟皇上,臣子亦是沒吃什麼東西,一直同身邊的同窗飲酒來著,不過他們為何沒出現什麼異常,怎麼我就......哎......”蕭子晉懊惱地拍了下大腿。
劉太醫立刻補充道:“合歡散本身有辛辣氣味,融於酒水後更不容易被人察覺。”
“混賬!”平仁帝用力一拍椅子扶手,令身邊的蕭皇後的小心肝顫了又顫。
她立刻安撫:“陛下彆氣,當務之急是抓到真凶,給雲嵐和晉兒一個說法,平白無故被下了藥,差點就釀成大錯,好在雲嵐機靈,要不他們二人的清譽,可都在這一晚被毀了啊!”
平仁帝瞥了蕭如曼一眼,嗬,現在可是想起雲嵐的清譽來了,之前在禦舟上,怎麼就光見你記掛自家侄子呢?
“清譽不算什麼,朕的女兒,還會怕彆人說三道四?若不是雲嵐水性好,她有可能就在太液池裡喪命了啊!”平仁帝壓著怒氣,將視線冷冷地掃向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