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孫炳誌興致缺缺的模樣，程致輕咳一聲，女子身子一顫，隨即伸出一隻芊芊素手攀在屏風邊，素手上的蔻丹紅得灼目，輕輕顫動，似是在撩人心弦。
孫炳誌實在看不下去了，收回視線後舉起筷子夾了口天下居的名菜醉香鴨，心裡想著這道名菜果真是名不虛傳，下次一定叫巧遇也來嘗一嘗。
“誌哥哥......”
一道嬌啼婉轉的女聲響起，臉上掛著幽深莫測笑意的程致將視線落回到孫炳誌身上，一瞧見正手持筷子正奮力夾菜的孫炳誌便臉色一僵，扯了扯嘴角後用力擠出一絲微笑。
“孫兄，你可還認識這位姑娘？”
聽見女子嬌媚地呼喚他名字後，孫炳誌心中泛起驚濤駭浪，心驚肉跳地在腦海中細細琢磨著自己何時招惹過如此美豔娘子，未曾敢直視女子真實樣貌，聽程致這麼一問，孫炳誌才抬起頭來朝著女子細細打量了過去。
這一看不要緊，孫炳誌夾著鴨肉的筷子一顫，鴨肉直直落入斟滿酒水的酒盞中，激出了星星點點的酒水，濺灑到了他的錦衣前襟，驚得他如驚弓之鳥般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身側的小廝見此，趕緊拿起帕子為孫炳誌擦拭身上的酒漬。
程致唇角牽起，似是對孫炳誌此時的反應很是滿意，“孫兄看來還記得你的這位故人，翩翩，來，你與孫兄許久未見，快坐到他身邊敘敘舊。”
假“餘翩翩”微微頷首，撩起裙裾翩然來到孫炳誌身邊，衝著他規規矩矩地福了一禮，“許久未見了，誌哥哥。”
孫炳誌見衣袍已然擦乾，便揮退了小廝，穩了穩心神，拱手對眼前女子非常有禮地道：“姑娘好，不知姑娘如何稱呼？你我二人似乎並不相識，不知姑娘為何如何親昵地稱呼在下。”
假“餘翩翩”捏著帕子的手一頓，將視線移向同樣詫異萬分的程致身上。
“孫兄你不認識她了？”
孫炳誌鄭重地點點頭，“不認識。”
“她是你的舊識，餘家大小姐，餘翩翩呀！”
孫炳誌愕然地後退一步，“她、她是翩翩？”
假“餘翩翩”趕緊向前一步，眉宇間染上絲絲無奈和委屈，“誌哥哥，我是翩翩啊，你當真將我忘了？”
孫炳誌忍住笑，裝作細細打量的模樣，然後正色問道：“翩翩，餘家不是全家流放，你怎麼會出現在上京城？”
假“餘翩翩”撅起了小嘴搖了搖頭，“先帝寬仁，餘家的一眾女眷隻是淪為奴籍，程大哥無意間查到了我的存在，解救我於危難之中。他知曉您我二人的關係，所以才毅然帶我來上京城，翩翩真是慶幸能與程大哥結識，要不然、要不然翩翩這輩子再也見不到誌哥哥了......”
說著，她伸出手來想要拽起孫炳誌的衣袖。
孫炳誌趕緊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堪堪躲過了女子指尖的觸碰。
無視女子尷尬的神色，他轉身對程致拱手道：“那真是感謝程兄了，今日的特意安排孫某感激不儘，能再次見到翩翩，當真是一個很好的禮物，不過孫某一會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他又掃了眼假“餘翩翩”，對程致繼續道：“看來程兄與翩翩關係不錯，以後還得勞煩程兄日後多關照翩翩，有需要幫忙的，差人囑咐我的小廝就是，孫某定會鼎力相助。”
孫炳誌對假“餘翩翩”有禮又疏離地頷了頷首，“翩翩姑娘，告辭。”
“欸？誌哥哥，你怎麼就這麼走了？你不管我了嗎？”假“餘翩翩”氣得直跺腳。
孫炳誌略帶著歉意後退告辭，“公務實在太忙，麻煩程兄了。”
說完，他看了眼程致，留給他一個“你找來的人你解決”的眼神，然後全然不顧程致那異常扭曲的臉色，直直衝出雅間房門火速離去。
下樓的腳步雖穩但是疾快，見自家一向溫文爾雅的主子罕見地流露出了一絲惶然，小廝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備好馬車，囑咐車夫快馬逃離天下居所在的街道。
那倉皇逃脫的模樣，好似身後追著一個索命的厲鬼一般。
偷偷掀開車簾，見天下居的簷角已然消失在自己的視野當中，他才放鬆地吐出一口氣，對身邊小廝道：“去吩咐下車夫，去雲嵐公主府。”
半個時辰後，公主府前廳，三個人，兩雙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你是說，你見到了‘餘翩翩’？”暮筠和巧遇同時開口。
孫炳誌正色點了點頭，回想起剛剛那一幕，他的心跳仍如擂鼓。
“她、她、她，長得和我一模一樣？”一向能言巧辯的巧遇竟變得結巴了。
“沒、沒多像，比你難看多了，不不不，是比你還醜！”孫炳誌趕緊擺手解釋。
眼看著巧遇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孫炳誌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言，“翩翩，我錯了，我的意思是，那個假的‘餘翩翩’連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你，更彆提哪會如我們家翩翩這般溫婉又美麗，端莊又大方。”
一聽這話，巧遇這才撇撇嘴，暫且放過孫炳誌一碼。
其實孫炳誌說得沒錯，程致是照著之前餘翩翩的畫像來找的“假餘翩翩”，因畫像與本人大概有七八分像，“假餘翩翩”雖然與畫像有九分相似，但整體下來，冒牌貨與真人相對比，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雖過了幾年，長相會有些許變化，如果孫炳誌沒有見過餘翩翩真人，乍一見到“假餘翩翩”的話，興許一時間會將她錯認。可真正的餘翩翩已經和孫炳誌朝夕幕處了好長一段時間，現在的他，怎麼會將餘翩翩認錯？
“殿下，你說那個程將軍打的什麼算盤啊，乾嘛給孫大哥找個女子，冒充我的身份？”巧遇已經過了氣頭，終於開始靜下心琢磨起來。
“程致最近屬實行徑奇怪，雖然我和他之前關係不錯，但也隻是君子之交，可他最近屬實是跟我跟得緊，難道是因為我提成了兵部侍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