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筠今日並不比昨日清閒,前腳剛忙完秦溪與劉白芷定親一事,後腳回了公主府後,又開始為孫炳誌的案子忙乎。
為了避免結黨營私之嫌,暮筠不好出麵到平仁帝麵前求情,或是到衙門斡旋,隻能在自家府邸坐鎮指點江山。
程致那人為了搞臭孫炳誌可真是廢了老大的功夫。他在上京城稍偏一點的地方,買了一處小宅子,戶主是一名年輕女子,身姿妖嬈婀娜,長相風情媚態,隻是據回稟的暗探所言,那女子的長相,竟和暮筠身邊的侍女巧遇有五分相像。
一聽這話,暮筠先和巧遇對視一眼,然後同時“噗嗤”笑出了聲。
程大將軍真是物儘其用,將替身文學進行到底。
用那女子在酒樓裡勾引孫炳誌勾引不成,又安排她去做孫炳誌“外室”,真真是無所不儘其極地安排這個“餘翩翩替身”散儘渾身解數,將孫炳誌拉下水。
事急從權,現在已經不講究什麼打草驚蛇,“假餘翩翩”及院中奴仆現在已經全部被流影閣暗探控製住,在他們獨創一格的“嚴刑拷打”下,幾人在外表毫發無損的情況下,身心備受淩遲般折磨,現在已經紛紛改口,願意去大理寺為孫炳誌證清白。
至於那被私賣的禦賜之物,這屬實就是被孫府利益熏心的管家害到了。
孫府管家孫恒,曾是孫炳誌在雁城生活時的貼身小廝,後來跟隨孫炳誌上京趕考,直到後來孫炳誌成了京官,一直都在他身旁伺候著。
再後來,孫炳誌平步青雲,便在上京城購置了大宅,而孫恒則榮升成了孫府管家,掌管一府繁雜事務。
隨著主子的官階往上爬升,孫恒的麵子也越來越大,在府內吆五喝六,在府外目中無人。
因著偌大的孫府就隻有孫炳誌一個主子,他常年埋頭苦乾公務,鮮少理府中雜事,孫恒在他麵前又善於偽裝,殊不知,從小陪他長大的孫恒,常常在白日流連勾欄賭坊,身上沾染了一堆不良嗜好。
長久以往,他在賭坊欠下一大筆賭資,在賭友的慫恿下,他隔三岔五偷偷拿孫府寶貝家當出去變賣,後來他的胃口越來越大,以至於看庫房裡什麼值錢拿什麼,隻為填補他在賭坊輸掉的大窟窿。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昨日他前腳剛在當鋪兌換完一支鏤空雕花青玉筆,後腳就被自稱是禦史中丞的男人揪住衣領,強行帶他去了大理寺,稱他私賣禦賜之物,速速道出主家姓名。
多年養尊處優的孫恒哪受得了大理寺的板子,“孫炳誌”這名字一出口,大理寺的人便速速將他關至牢獄,沒等他多說一句話,就給他灌進了足以使他神經瘋癲的湯藥,任他在冰冷的大牢裡自生自滅。
聽著初十八在前廳彙報他在大理寺探到的情報,暮筠握著暖爐的手越攥越緊,待鬆開梳理額前碎發時,泛白的指腹都被印出了一朵小梅花來。
狗男人在大理寺和禦史台拉攏的人不少啊,竟有這麼多人替他做事。他們將孫恒弄癡弄傻,以此來隨意汙蔑孫炳誌私賣禦賜之物豢養外室,當真是機關算儘。恐怕孫恒這不顧一切的賭徒,早早就被程致所盯上,他那戒不掉的賭癮,大抵也是程致手下精心培養而來。
狗男人耍起心機來,當真是算無遺策、細針密線,他這點心思若用到正道上,何愁不能加官進爵、光宗耀祖?偏要將手伸向那虛無縹緲的大寶之位。
陽關大道他不走,地獄無門他偏入,既如此,那她便不客氣了。
起身回主院書房取了一顆赤絕大師獨門研製的萬全解毒丹,轉交給十八,令他即刻潛入獄中喂給孫恒。
接著,暮筠叫來吳碣,將自己的公主印信交給他,要他將因住在老家中的小妾生子,而提前幾日休假回老家的大理寺徐琢連夜接回上京城,並告知他,他的好兄弟被人冤枉了,需要他趕緊回京主持公道。
徐琢可是出生在寧興縣鄰縣平山縣的名人,周邊幾縣全都知道這號人物。
徐琢從小就展現讀書才能,年歲及冠連中三元,被當地人誇讚“文曲星下凡”。入了官場後,徐琢更是很快就學會為官之道,被先帝重用,青雲直上,官至大理寺卿。
此人極有大智慧,在官場上從不站隊,且人品剛正不阿,油鹽不進,所結交的同僚,亦是同他這般身正心清之人。
因之前麗嬪一事,暮筠對徐琢此人特意了解了一番,有他來主持大局,暮筠絕不擔心程致的手下會顛倒黑白。
有了暮筠的萬全解毒丹,被徐琢提審到堂下的孫恒頭腦已然恢複清明,而且他不敢有再出賣孫炳誌的膽子,因為他一旦萌生賣主的想法,就能想到初十八那張惡如鐘馗的臉,他若敢說一句胡話,把他就被“鐘馗”打入十八層地獄。
再加上“反水”的“假餘翩翩”,孫炳誌被陷害一事趕在臘月二十七,也就是大朔官員放年節假前一日終於真相大白。
平仁帝寬仁大度,既然已經查清此事,當是不會降罪於一向看重的孫愛卿,不過為了展現皇家威嚴,賜了孫炳誌一個治家不嚴之罪,罰俸三月,收回禦賜玉筆,同時令他輔助大理寺,嚴查地下賭場和錢莊,扶正民間嗜賭風氣,以此將功補過。
這一次,程致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們程家的私兵暗衛數量不少,日常花費光靠俸祿和田地店鋪收益哪裡能夠,上京城好幾處賭坊都有他們程家的參與,好在這其中過了很多中間人之手,官府衙門不會查到程家的手筆,但此事對程家的打擊,比程致失去得力助手左梁還要難過幾分。
因此,程致可算是從接二連三的主動出招中回過味兒來,如此再這麼隻為了心頭之快而亂了分寸的出手,不僅沒有殺敵一千,反而讓他自損八百,甚至連兩敗俱傷的情況都未有過,個中後果,他再也無法承受得起。
君子能伸能屈,英雄審時度勢,雲嵐,那就再讓你過一個好年,以後每年的春節,你就等著在本將軍給你特意安排的牢籠裡,孤苦伶仃,淒淒慘慘地過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