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陣紋交錯,肅殺之氣彌漫,氣血滔滔,雷影彌漫,部落兵卒看起來個個麵露凶悍之氣。
最前列的四人,各自騎乘於鱗甲森森的凶獸,其身形粗壯,氣息相互凝結,尤為強大。
虎豹豺狼四主,夔血部落中流砥柱,跟隨部落聖子成長,實力強橫,每一個都不容小覷。
夔血部落的酋長還在咆哮著,更是意圖突圍。
刑孟道立身在此地,著黑金鎧甲,持長槍,身體上還有點點血跡。
靖衛司大軍在其身後,步步緊逼,氣血之勢更如傾天。
借助軍陣之法,輔以陣法之力,阻擋對方片刻,還是能做到的。
“夔雷,我來了。”鎮北王的身影在這裡出現,冷冷的注視著夔血部落之人。
“鎮北王,我們也算老相識,現在讓我們離開,我願以元神起誓,不與你為敵。”夔雷語氣急促道。
這樣的話當然不會讓鎮北王滿意,刑孟道當即厲喝:“現在你們才是階下囚,還想著談條件?會不會太癡心妄想了點!?”
刑孟道有些難以理解,這些部落的人腦子到底怎麼長的,現在居然還想離開?
鎮北王也搖搖頭:“我們打過很長時間交道,也算有些交情,如今之局勢,我鎮北城不知死傷多少無辜百姓和修士。”
“我如果不給他們一個交代,還有何顏麵做這鎮北王?”
“你以為伱贏了嗎!?”夔雷麵目粗獷,此刻臉頰劇烈抖動:“獅嶺的人把我們都騙了,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鎮北城。”
鎮北王聞言,眼神微眯,馮旭初微怔,而後皺起了眉頭,倒是刑孟道直接質問:“如果不是鎮北城,獅嶺又何必付出這麼大代價?”
“你可知這次對方暴露了多少內奸與臥底?”
“獅嶺又損失了多少強者?”
“他們的目的是生靈,大量的生靈!”夔雷已經顧不得隱瞞:“這本來就是一場大戲,是演給你們看的,也是演給我們看的。”
“如果鎮北城擋不住,那他們的目標才是鎮北城,但現在鎮北城擋住了,那他們的目的就不是鎮北城。”
“什麼意思?”刑孟道看起來有些遲疑,不明白對方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果鎮北城擋住了,那你們就變成目標了。”鎮北王言語幽邃,環視四周:“你們出動了族群超過三分之二的修行者,虎豹豺狼四主皆至。”
“其他部落也差不多,族群內部倒是前所未有的空虛。”
“你們對獅嶺的人還真是信任啊。”
夔雷神色一陣陰晴不定,沉聲道:“這就是獅嶺的陰狠之處,他們本來就是朝著攻破鎮北城的目的而去。”
“如你所言,他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我們當然會相信。”
“隻是,沒想到他們會把我們當做後手。”
“現在放我們回去還有機會,我們願和獅嶺決裂,站在大夏一方!”夔雷神色沉凝:“我可以用元神起誓,保證我所說的全都是真的。”
“不用,我不會放你們離開。”鎮北王思慮片刻,依舊搖頭。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鎮北城,獅嶺一定有更大的陰謀和算計。”夔雷氣息迸發,臉色漲紅,刑孟道冷哼一聲,踏前一步。
夔雷強忍著怒火,繼續道:“他們的算計對於大夏而言一定不是好事,你把我們放回去,還能坐山觀虎鬥何樂而不為?”
“我當然知道。”鎮北王搖搖頭:“你們本來就和獅嶺一直處於半合作狀態,現在他們拋棄你們這些盟友也要乾成的事,必然是件大事。”
“不過根據我對獅嶺的了解,我認為,他們應該不是把你們這些部落作為計劃失敗的後手。”
“而是共同目標,所以他們對部落動手應該不是剛剛才開始,而是早就開始了。”
“現在放你們回去不僅阻止不了他們,反而有可能會放虎歸山,畢竟你們這些部落並沒有太多道義可言。”
鎮北王的話說的很赤裸裸,就是不放人。
不管他們獅嶺有什麼陰謀和算計,我先把你們這些人弄死再說。
夔雷心急如焚,他們對外行事魯莽,但對自己的部落還是有很深厚的感情。
即便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夔雷依舊緊咬牙關,死死的盯著鎮北王,竟直接半跪在了地上,這讓他背後的人神色大變,忍不住大喝:
“酋長!”
因為這在部落之中,表示著臣服。
“鎮北王,我求你!”他從齒縫中擠出幾句話。
馮旭初神色微動,低聲道:“王爺,鎮北城沒破就是最好的結果,倒不如讓他們和獅嶺狗咬狗去。”
鎮北王掃了他一眼,漠然道:“巡察使對北境之事不太了解,還是不要多說話了。”
馮旭初臉色一僵,旋即又笑道:“王爺說的對,是我莽撞了”
鎮北王看著半跪在地上的夔雷,眼神中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聲音卻依舊斬釘截鐵:“你們這些人,一個都不可能離開。”
夔雷現在表現的可憐,可如果鎮北城破,城中百姓的遭遇,遠比夔雷要痛苦萬倍!
“鎮北王,你欺人太甚!”夔雷咆哮,雷光如海,繚繞著他的軀體一道又一道,顯化雷道奧義,顯然修煉到了極精深處,
猛然起身,一拳轟出,雷影共震,夔牛仰天咆哮引動天穹變幻雷雲滾滾。
“入了這座陣,便不是你們能逞凶的了!”鎮北王冷喝,雙目中射出金光,撕裂了雷雲。
虛空中,鎖鏈聲嘩啦啦作響平複了此地的雷光。
他正欲在出手鎮壓之時,像是忽然感受到了什麼,猛然轉頭看向天啟學宮的方向。
手中陣紋閃爍,竟浮現出一幅畫麵,正是丘先生和紀司林交手的場景,畫麵有些不太穩定。
“紀司林!?”他臉色猛然一沉:“淮安沒攔住他?”
城中之事,他大部分都有一個既定計劃,一些重要的人都在保護的範圍之內。
而他也不可能忘了紀司林這麼一個強者。
由於紀司林是計劃主導者之一,導致鎮北王為了避免,因為紀司林出事,從而引起對方的警惕,取消行動。
所以,他一直沒去動紀司林,但也專門安排的人去防他,避免此人引發意外。
卻沒想到,還是沒防住。
他無法算無遺策,總有意外會發生,但他已經儘力避免種種意外。
刑孟道神色微頓:“淮大哥可能也被獅嶺的人纏住了,導致沒能攔住紀司林。”
“他竟去殺李昊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堂堂通幽境…”鎮北王冷聲道:“刑孟道,你來處理這些人。”
他準備前去清理紀司林這個麻煩,然而夔雷卻大吼:“你想走!?不可能!”
一聲令下,部落兵卒齊齊踏出,雷雲卷動,讓夔雷氣息暴漲,牽引整軍之氣血加持己身。
青金色鎖鏈寸寸崩碎,夔雷再次來,迫不得已之下,鎮北王隻能回身應敵。
五指化為五條白色天龍,將夔雷轟飛出去,連帶著他身後的所有人都踉蹌不止。
他也看出了對方的打算,想把他暫時拖延在這裡。
“你們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你以為紀司林是要搞成大破壞嗎?他隻是要殺一個洞天境!”鎮北王神色陰沉。
“我當然知道!”夔雷雙眸之中滿是血絲:“就是殺了吾兒那人。”
“既然今日我們已經不可能離開這裡,那便能做成什麼事,就做成什麼事。”
他的目的也很明顯,就是惡心鎮北王。
這完全是走投無路之下的狗急跳牆。
刑孟道頓時感到一種滑稽感,嗤笑道:“即便紀司林殺李昊又如何?你們也跑不了。”
“至少…還有一人能為我們陪葬。”夔雷腰間浮現一張大鼓,猛然敲動,聲動天地!
轟隆隆!
滾滾雷音震耳,萬道雷龍落下,此地似乎化為了雷獄般,朝著鎮北王而來。
鎮北王皺眉,他並不想見到李昊身死,這是一個十分有潛力的年輕人,而且現在幾乎和他站在一個陣營中。
如果就這麼被紀司林殺了,實在太過可惜。
“孟道,你過去,儘快阻止紀司林。”鎮北王轟出一拳,貫穿雷光,同時吩咐道。
刑孟道微愣,正要動身之時,卻見陣法映照之景中發生新的變化。
隻見李昊作揖,口稱:“請北極鎮天真武靈應佑聖蕩魔大帝上身!”
然後整個人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直入四象境。
這把刑孟道看的怔在了當場,愕然道:“這…這是什麼神通!?”
馮旭初心中翻江倒海,那一大串神名回蕩在他耳邊,他隱約感覺到有些熟悉。
不是對這個名字的熟悉,而是對這種仙神稱號的熟悉。
他曾經見到過類似的仙神稱呼,那是湮滅在無儘歲月之前的古史,到現在隻剩下一些隻言片語的記載。
若非他身份特殊,也難以得見。
幾乎每一個仙神都無比強大,不過他見過的那些殘缺神名,都沒有這個聽起來這麼厲害。
而鎮北王雙眸散發璀璨光輝,竟被雷光觸及周身三寸,也足以證明他內心並非毫無波瀾。
但轉瞬又大笑起來:“哈哈,夔雷,看起來這最後一個為你們陪葬的人不是他,而是紀司林!”
夔雷此刻內心鬱氣上湧,也不由得暗罵紀司林,真是個廢物,連一個洞天境都殺不了!
………
“你說,怎麼會有李昊這樣的人?”
聽著耳邊傳來的聲音,林飛不由得停下腳步,看著天啟學宮中逐漸平息下來的戰鬥波動。
他嘀咕道:“比我們天機閣還看重輿論,殺人的時候,還不忘記給自己臉上貼金。”
“為大夏萬民,嘖嘖…我都不敢想,這件事要傳出去,會讓皇都的諸公們,多麼開心。”
戴著紫色麵具之人聲音有些驚悸:“他使了什麼神通,竟能爆發出堪比四象境的戰鬥力。”
“請神…”林飛聳聳肩:“他自己不都說了嗎,說是來自師門長輩。”
“不過,我不信。”
“我是沒見過有人用神通的時候還會把神通來曆說一遍,你見過嗎?”
紫色麵具之人一陣遲疑,最終還是點頭道:“倒是見過,活的時間久了。的確會有一些人比較奇怪。”
林飛:“……”
他搖搖頭:“記錄在案吧,北極…什麼玩意大帝,去查查來曆,看看閣中有沒有記載。”
麵具人下意識的點點頭,隨即卻又反應過來,冷聲道:“我不是你的下屬。”
林飛頓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抱歉,習慣了…”
而後,他又思酎道:“你說,得花多少錢,才能從他手裡把戰鬥場景的靈光映照購買過來。”
麵具之人,沉默片刻,有些不可思議道:“你說他戰鬥的時候,還把自己給錄下來了?”
林飛輕笑:“我可以保證這一點,否則,他那番慷慨陳詞給誰看?沒有實質畫麵,隻靠口口相傳?”
“嘖…這技巧不錯,我得記下來,什麼時候需要塑造英雄的時候,肯定用的上。”
“這…有什麼必要?”麵具人搖頭:“雜術,終究比不上一身實力。”
“哈哈…”林飛大笑:“我天機閣的人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
“我天機閣隻要出一份任何境界的實力排名,都能引起一番腥風血雨,請你告訴我,這和實力有關係嗎?”
麵具人欲言又止,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林飛說的也對,也不對。
“我們畢竟是天機閣…”最後,他也隻能這麼說。
林飛搖搖頭,看的比誰都清楚:“此戰過後,他在鎮北城中的聲譽,將比我天機閣還要隆勝。”
“他說讓不買奇聞異事錄,你信不信,我們的銷量能下降三成以上。”
麵具人沉默不語。
“唉,要是李兄真是個正道君子,該多好啊。”林飛哀歎不止,連連搖頭:“那樣的人,就太好騙了。”
……
天啟學宮,剛剛的戰鬥,讓鋪滿玉磚的大地變得殘破不堪。
不過卻並沒有波及太遠,四周的宗門之人聯手擋住了餘波的擴散,為的是避免自己的弟子出現意外,也算間接幫助了天啟學宮。
紀司林已經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元神被禁錮住甚至無法自我湮滅。
丘先生又甩出一對鐐銬,將其結結實實的鎮封住。
“獅嶺不會放過你!”紀司林慘笑道。
“我隻是一個小角色,獅嶺不會把我放在眼中的。”李昊搖搖頭,並不擔心。
獅嶺要記恨,也是記恨鎮北王,記恨那些高層人物。
他一個小小的洞天境,就算起到了導火索的作用,也隻能說很勉強。
怎麼可能在意他。
“嗬嗬…”紀司林意味莫名,卻並沒有說什麼,隻是冷笑的看著李昊。
這家夥還不服?
李昊眉頭一挑,看著眼前的紀司林,澎湃的力量在體內湧動,隨時可以把他捏成碎片。
丘先生顧不得自身傷勢,急忙道:“你可不能殺了他,他還有很多秘密沒有挖掘出來。”
“你放心,他之後遭受到的痛苦是難以想象的折磨,他現在刺激你,也是為了讓你把他乾掉。”
紀司林臉頰抽動,李昊忽然一笑:“你在畏懼?”
紀司林不語,緊閉雙眼,顯然不準備再說什麼。
到他們這個層次,哪有折磨肉體的,全都是玩弄元神,動輒就是幾十年上百年的痛苦。
沒有多少人能忍得住,會在這種痛苦中變得極度瘋狂扭曲。
所以發現自己即將戰敗之後,他才會想湮滅元神。
不過丘先生早有預料防著他這一招,保住了一部分。
而李昊則極為自然的從他身上引出乾坤袋。
“不愧是大人物的乾坤袋,用的材料也很不一般。”李昊摩挲著手中用赤紅色鱗皮製造的乾坤袋,極其堅韌,在剛剛的戰鬥中也沒有被破壞。
丘先生欲言又止,最後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李昊。
李昊琢磨了片刻,看向丘先生,遞出乾坤袋:“一人一半?”
他語氣中帶著些許詢問,丘先生蒼老的臉頰上驀然綻開笑意:“若是李統領信任的話,最好交給我辯認一番,說不定其中隱藏著什麼秘密。”
知道的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李昊深刻的明白這個道理,當即把東西丟給了丘先生。
“丘先生剛剛拚死保我,我對你當然是萬分信任。”
丘先生接過乾坤袋,眼神微眯,而後微微皺眉:“這裡麵,沒什麼東西,似乎被清理了。”
“看來,紀大人也料到自己很有可能被抓,早就做了安排。”
這也不難理解,無論能不能乾掉李昊,他大概率都無法從鎮北城脫身。
與其這樣,倒不如把珍貴的東西交給其他人。
丘先生重新丟了回來:“裡麵還有一些靈物,算不上珍貴,你要是有用的話,就留著吧。”
“不過說實話,裡麵的東西,說不定還沒這用赤元獸皮打造的乾坤袋貴重。”
李昊眉頭一挑,當即感知了一番,果然沒什麼太過特殊的東西,有幾瓶丹藥,屬於固本培元之類。
還有幾株靈藥明顯上了些年頭,有個幾百年份,但也僅此而已。
而看到乾坤袋重回李昊的手中,神色麻木的紀司林,眼神也有了些許變化。
“拿好吧…等獅嶺找上門來的時候,你就明白了…”紀司林心中冷笑。
他損失了部分元神也喪失了一些記憶,那部分記憶中,有至關重要的信息。
具體是什麼,他現在已經不知道,隻知道,拿到他乾坤袋的人,一定會被獅嶺找上門!
這是他的後手,如果自己殺不了李昊,那就借獅嶺之手去殺。
本來的麻煩,是他無法確定這乾坤袋最終會到李昊身上。
不過,現在卻是不用發愁這個問題了。
李昊索性將所有東西全都丟進須彌空間,看看有沒有什麼“自晦”的神物。
他大概掃了一眼,神色卻猛然一凝,目光彙聚在一顆石頭狀的東西上——
【三生石碎片:來自地府三生石的碎片】
三生石碎片?
李昊眼神微凝,居然是這東西。
奈何橋邊三生石,可照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