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元之事讓李昊思慮了許久，總感覺這是個隱患。
直到次日一大早，他才被敲門聲從修行室中拉出來。
偌大的府邸依舊有半邊倒塌，他懶得去修繕，反正他自己也就待在修行室中，其他地方基本不去。
打開門，李昊眉眼微動，是鴻雀？
他有些意外，鴻雀婷婷而立，綁著紫色束帶的腰肢纖細，胸脯略有一些鼓脹，身段窈窕，頗為動人。
皮膚白皙，臉頰精致，並無半分柔媚之態，就像是一株才露尖尖角的青荷。
前幾次接觸李昊都沒有機會仔細端量，直到今日，沒了其他顧忌，才細細打量。
和原身的記憶略微有些差彆，也很正常，踏上修行路之後，隻要底子不是太差，容貌基本上都會越來越清麗。
李昊的眼神讓鴻雀臉頰有些發燙，眸波流轉，她抿了抿嘴，低聲道：“李大哥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李大哥？
李昊敏銳的察覺到對方稱呼的改變，以往鴻雀都是喊作昊哥，但今日卻不大一樣。
他倒不是因為對方稱呼的改變，所以讓他心裡不舒服之類的。
而是因為這種小細節足以看出鴻雀對他態度的改變。
之前對方在玲瓏閣待了這麼長時間，對原身的態度都沒有改變，但現在卻不一樣了。
她察覺到了什麼？
李昊眸光微閃，卻笑道：“請進…”
她頷首，緩步隨著李昊進入府邸中。
“李大哥沒找些傭人嗎？”鴻雀聲音柔和。
“不習慣被人伺候，獨來獨往慣了。”李昊下意識的猜測著，鴻雀來此的目的。
鴻雀頓住，抬頭看著李昊，眸光中帶著幾分審視和遲疑：“你…還是李昊嗎？”
還是被看出來了。
李昊微愣，而後暗自歎了一聲，他之前不願意和鴻雀過多接觸，也是因為如此。
其他人和他接觸不多，大部分都是從紙麵上了解他的過往。
但鴻雀不一樣。
見他不說話，鴻雀眼神恍惚了一瞬，繼續道：“之前，我並沒有想過太多，但這次來到鎮北城，卻有好幾次都見了你。”
“甭管性格遭逢了什麼樣的變化，可一些習慣不會改變。”
“而我沒從你身上，看到任何昊哥的影子。”
說到這裡，她眼眶有些泛紅：“更關鍵的是，來此之前我入了洞天境，七竅玲瓏心開了一竅，模糊間可以感知到一些事物。”
“僅僅以我個人的判斷來說，已有八成可以斷定，伱不是昊哥。”
“不過，都說你經過天啟學宮的琥珀玉壁驗證，絕不是奪舍之人，這又讓我感到疑惑，想不明白。”
其他人接觸的都是穿越之後的李昊，包括雲若，隻有鴻雀記憶中的才是原身。
“我們這些宗門明日便會從鎮北城離開，我若是不在離開之前問清楚這個問題，心中難安。”鴻雀鼓起勇氣，定定的看著李昊：“你到底…是誰？”
李昊看著淚眼朦朧的鴻雀，表情依舊平靜：“我當然是李昊，從來沒變過。”
即便鴻雀一副可憐楚楚的樣子，李昊也沒打算把真相告訴她。
更沒打算扯出一個“我是他，也不是他”的說法。
這可不是演化世界，死了就真死了，他不想冒險。
鴻雀眼神變幻，各種情緒交織，唯獨沒有釋懷與安心，正欲說話之時，忽然又聽李昊說道。
“鴻雀，如今天地遭逢大變，青銅巨門現世引發了一係列莫名的後果。”他眼神幽邃，這讓鴻雀更感受到了一種陌生。
“但有些事情卻早在青銅巨門現世之前已經開始，你之後會聽說，乃至見到許多和我類似的情況。”
鴻雀眼神渙散，有些迷茫，完全不理解李昊在說什麼。
“不過…”李昊話音一轉，輕笑道：“知道你不明白也不理解，那就懷著這份疑惑吧，應該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
鴻雀臉色緊繃，說了一大堆，李昊還是沒有任何解釋。
而李昊也不準備給她再問的機會，搖頭道：“以你的修為奈何不了我，所以，你該離開了。”
鴻雀臉色變幻，當然也沒有動手的打算，她今天來這裡隻是想要一個答案。
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而李昊給她的答案不好也不壞，終究還是給她留下了一絲懸念。
她最終默然，飄然離開了這裡。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李昊不由得搖搖頭，他告訴鴻雀那些話也不完全是為了搪塞她。
他暗示對方自己是轉世之人，當然鴻雀現在還不明白什麼是轉世，但等類似“千裡眼”的事情，頻繁出現的時候。
這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並且，這個消息借由鴻雀的嘴傳出去，說不定還能帶來一些額外的收獲。
“我看人家小姑娘好像挺傷心的。”神出鬼沒的蔣臣，不知從哪個邊邊角角冒出來。
李昊瞅了他一眼，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和這家夥說下去，直接道：“我請你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你想找氣數之物，不太好辦。”蔣臣搖頭：“除了直接購買，隻能去人家墓裡找，或者去城中黑市。”
“不過，那地方也是明碼標價，你想撿漏的話不太可能。”
“黑市…”李昊呢喃著，既然演化已經開始，尋求氣數之物，也應該提上日程，以備映照。
現在每次演化都要耗費巨量的靈源晶，如果不把演化世界的價值榨乾，實在是太虧了。
“我勸你彆在黑市中抱希望，用到氣數的地方不多，一旦用到，層級必然就會很高。”蔣臣道：“例如我師尊，每次尋找大墓，或開法壇大算，都會消耗巨量氣數。”
“你的意思不會是讓我去盜墓吧？”李昊聽出蔣臣的言外之意。
黑市撿不了漏，李昊又不想通過正常渠道去購買。
那玩意的確太貴了。
他之前問過蔣臣，上次那幾個富戶送給他的氣數之物，每一件的價值，都在十萬靈源晶左右。
和最開始珠光寶氣閣贖人的價格一致，不高也不低，
而他想填滿映照，就需要起碼三十萬靈源晶。
他身上現在毛都沒有，怎麼去買？
而且，他如果想在演化世界中待得更久，就要投入更多的氣數。
如果去購買的話，當真是一個無底洞。
三個方法去掉其二，隻剩下一個盜墓。
“哪有墓盜啊…”蔣臣連連搖頭，哀歎道：“活著的修行者資源還不夠呢，哪有東西去給死的人陪葬。”
“大周的陪葬之風盛行，一些大修行者下葬的時候，寶器都是成批成批的往裡運，更高階的兵器也有很多。”
“大夏則不太喜歡陪葬，有那資源還不如留給後輩，我師尊盜的全都是古墓。”
李昊聽完頓時有些無言，這最後的方法也被否了，難不成還真得花真金白銀去購買？
關鍵是他現在，沒錢啊…
“這樣吧，能不能和你師尊打個商量，先給我幾件氣數之物，等我以後發達了再雙倍奉還。”李昊詢問蔣臣。
蔣臣毫無情緒的笑了笑：“我師尊要是同意，太陽能打西邊出來。”
李昊嗬嗬一笑，也不在意，原也是隨口玩笑話，搖搖頭，街著說，“唔…還是去黑市逛逛吧，總不能蹉跎在家。”
“哈？”蔣臣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樣：“你這樣還叫蹉跎？”
“你來到鎮北城才多長時間？現在已經是化龍境，這叫蹉跎？”
他有些難以理解，這樣的修行速度足以稱得上是恐怖。
誰的修行不是水磨功夫，就算天資再頂尖，最多也就是磨的速度快點，終究還是需要時間的。
而且修行的境界越高，所耗費的時間越長，甚至十年百年都難以寸進。
“我素來勤奮…”李昊嗤笑：“難道你以為，我能在短短時間中達到現在這個地步，是每天和你聊天打屁就能達到的嗎？”
蔣臣一陣無語，道：“你若是把這個修行時間拉長到一年乃至兩年，我絕對相信你日夜修煉不停。”
“可正是因為時間太短了，根本不是正常修行可以達到的，所以我好幾次都懷疑，你在修行室裡偷偷摸摸的練魔功。”
李昊懶得搭理此人對自己的“汙蔑”，便準備讓蔣臣帶他前往黑市。
“黑是隻在晚上出現。”蔣臣搖頭。
“為什麼？對於修行者來說白天晚上有區彆嗎，鎮北城又沒宵禁？”李昊感覺有些奇怪。
蔣臣雙手一攤：“你問我，我問誰，我又不是黑市管理者。”
“可能那幕後之人認為，要是在白天出現不就成白市了…哈哈哈…”
蔣臣說完之後，便哈哈大笑個不停。
李昊幽幽的看著他，也不知這家夥抽什麼風，索性返回了修行室，等待夜幕降臨。
【你遵守約定，來到白府，卻見小青搖曳身姿出門，令人不由得腹中火起。
白素貞請你共進晚餐，更是極儘魅惑之態，你浴火焚身，選擇？】
【共度良宵】
【吾乃君子】
真要滾床單了？
李昊眼神詭異，雖然早就知道劇情會這麼發展，但還是有些感慨莫名。
思慮片刻，他選擇了第一項。
【你選擇與白素貞共渡良宵，春宵一刻，恰逢小青歸來，更是好奇觀摩。】
【獲得成就草莽英雄】
【獲得獎勵妖體秘籍）：煉體秘術，妖氣森森，妖魔難辨】
李昊眉頭輕挑，他就知道，完成這種事件，必然有成就解鎖。
和鬼體差不多，應該有些特殊功能，看其說明，應該能偽裝成妖魔之類。
不過，這玩意需要充能，還是得等靈源晶。
林飛的靈源晶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送過來，天啟學宮最近也正在修繕，魁首獎勵暫且沒給他。
這兩件事應該也等不了多久。
萬界誌歸於平靜，李昊再次把注意力回到氣數之物上。
他詢問過蔣臣，氣數之物多是些身死之人的隨身之物。
他師尊曾經懷疑，氣數很可能是元神異變後的產物，當然也沒有任何證據，隻是一個猜測罷了。
搖搖頭，李昊倒也不是太過急切，索性便閉上眼，開始修行。
不積跬步，難以至千裡。
沒錯…就是這樣，沒掛加速的時候，走兩步也是可以的。
夜幕降臨，李昊與蔣臣兩人改頭換麵，前往了西城方向。
………
與此同時，青銅巨門下。
崎林君正在低聲彙報：“大聖，根據我們的查探，紀司林的乾坤袋被丘先生放在天啟學宮府庫之中。”
“我們的人想儘辦法，付出了一些代價之後最終確定，東西不在紀司林的乾坤袋裡。”
“現在，唯一有可能拿著那件物品的就隻有李昊了，您看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語氣中帶著幾分詢問。
“李昊…”大聖緩緩睜開雙眼，眉頭微皺，似乎並不想接觸對方。
崎林君敏銳的發現這一點，有些沒想到大聖對那家夥的“忌憚”會到這種地步。
“或許，我們沒必要繼續追查此事，反正我們手裡聚集的碎片已經夠用了。”崎林君主動建議道。
話音剛落，他便感覺渾身冰涼，猶如置身九天寒風之中，裂麵如刀，冷漠的眸光似乎可以看到他的內心。
不好，說多了！
他內心悚然一驚，頓時有些後悔。
這句話一說出來，就代表著他已經看出了大聖的心思。
在這種不知會麵臨什麼樣結果的煎熬下，大聖的聲音悠悠傳來：“怎麼能不繼續追查下去呢。”
崎林君心神一鬆，急忙道：“我明白了，這就安排下去。”
“等等…”大聖雙眸之中滿是歲月洗滌之後留下的滄桑，負著雙手，道：“我親自來，有些事情的確要驗證一下。”
“您親自去鎮北城？”崎林君更驚，勸阻道：“您不必以身涉險，一旦被鎮北王發現，他會不惜代價留下您。”
大聖語氣淡漠：“我當然不會真身降臨…”
………
夜幕寂靜，天穹之上被月光映照出幾顆大星。
所謂的黑市，其實隻是數條街道的統稱罷了。
沒有什麼玄奇的進入儀式，更沒有要求，前來這裡的人，也沒有裹著全身。
這地方本質上就是一個集會，隻是賣的東西比較特殊。
剛步入這裡，李昊便在地上看到了一顆拳頭大小的血色頭顱，看上去應該是一顆幼兒的頭顱，攤主神色陰森，一幅魔道大佬的樣子。
隻是，李昊雙眸之中的靈光閃爍，很快便發現這顆頭顱根本不是骨質。
“血嬰之顱，絕佳的洞天承載之物，五萬靈源晶，拿走。”攤主聲音喑啞。
“用血土泥混合骨粉燒鑄出來的物件，看上去像是血嬰之顱，其實就是騙人的，看看有沒有冤大頭上當。”蔣臣傳音道。
兩人徑直走過攤位，攤主頓時撇撇嘴，眼看又有人湊過來，他迅速收斂神情，又變成那副不苟言笑的魔道大佬。
“這就是黑市啊…”李昊語氣中頗為失望。
“你以為呢？”蔣臣聳聳肩：“我之前已經告訴過你了，千萬不要對這裡抱有希望。”
“真正的好東西早就賣給了那些大商會，能在這裡售賣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假貨，還有些不明所以的玩意，大商會不願購買。”
“或許，其中的確有些好東西，但想辨認出來，浪費的時間精力就太多了。”
李昊點頭，這方世界又沒有什麼贓物贓款之說，隻看有沒有價值。
隻要那些大商會出價不是太過離譜，沒有人願意和其他修行者扯淡。
他雖然有須彌空間在，但顯然不可能當著人家的麵把東西收起來，再還給對方。
以這些攤販的性格，恐怕當即會咬死李昊吞了他們的東西，定要訛詐一番。
他雖然不怕，但也沒必要，最後搞的一身騷，付出和收獲不成正比。
“這明明隻是白玉蘿卜，你為何騙我說是千年雪參？”不遠處的攤位上傳來爭執之音。
那是一個束著高馬尾，氣勢洶洶的少女，手裡抓著一個大蘿卜。
攤主滿臉不耐煩：“哪來的蠢貨，一邊去，彆耽誤我做生意。”
“彆在這裡胡攪蠻纏，我都不認識你，什麼時候賣給你東西了。”
“明明就是你，那可是我娘用來救命的！”少女大眼中嗪著淚珠。
攤主更加厭惡，連連擺手：“你娘和我有什麼關係，彆耽誤我做生意，滾一邊去。”
這裡的動靜不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都冷冷的看著。
李昊兩人也注意到了這裡的動靜，但神色平靜並沒有在意，隻是隨意的閒逛著。
兩人爭執的越來越凶，最後那攤主雙掌泛光，竟直接將少女推了出來，倒飛出去很遠，恰好砸在李昊兩人麵前。
“噗…”少女吐出一口鮮血，李昊微微皺眉，停下腳步。
攤主從人群中走來，冷笑道：“你難道不知道，這片區域隻要不死人，就沒有人會來管。”
“靖衛司對這裡視而不見。”
少女緩緩抬起頭，滿臉倔強，梨花帶雨，臉色慘白，我見猶憐。
“我就不信，沒人能為我主持公道！”少女咬牙，踉蹌起身。
攤主嗤笑：“主持公道？這是哪家的天真小姐？”
他指著四周人說道：“你問問，有人管嗎？”
四周圍觀之人神色淡漠，甚至有不少人露出譏諷之色。
“小妹妹，這就是黑市沒有點眼力見，就彆來這裡。”
“還算有點姿色，要是願意陪我一夜，我也不介意替你出頭。”一佝僂老者笑眯眯的說道。
倒也是個可憐人…李昊不由得輕歎。
然而下一刻，他微微皺眉，莫名感覺不對勁。
自己怎麼會如此武斷的，便判定少女是受害者。
之前他略掠過的想法，明明是認為少女和攤主是一夥的，目的是為了引誘不明所以之人，英雄救美。
但現在他卻感覺少女柔弱，可憐，想要幫助對方。
不過，棺經不顯，他的元神清明，並無絲毫異樣。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