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那些伏路軍都回銃台睡大覺了嗎?就剩咱們這些哨卒挨餓受凍。
“頭兒說的對,老四你不夠意思,剛才我還從你身上聞著酒味,快些拿出來分享,不然我們就告訴你主子。”
“彆彆彆,給你們還不行嗎。”
其中一個包衣不情願的從腰間解下一口羊皮囊。
看著幾個包衣在那裡分酒喝,侯四直接就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幾個包衣竟然問都沒問一句,都把侯四當成是某個起夜的包衣。
畢竟,這次隨軍出征的包衣多達七八萬,跟著多鐸來淮安府的就有三萬多個包衣,他們不可能每個都認得。
不過侯四才剛上銃台,迎麵就撞見一人。
卻是個身材又高又壯的真奴,這點從光溜溜的腦門就能分辯出,真奴因為從兒童時就留起金錢鼠尾的發式,所以腦門都是油光鋥亮,但是半路剃發的包衣,腦門上就通常會長出青色的發茬,區彆極為明顯。
這個真奴就是尼雅哈。
尼雅哈因為在地堡裡感到氣悶,所以上來透氣。
結果剛一走上來就遇到了侯四,隨口就問了句“噯,你是誰家的奴才?”
“回主子,奴才剛才起夜到外麵解手,不知道怎麼著就迷路了。”侯四一邊說著一邊就試圖從尼雅哈身邊繞過去。
看到侯四走向輜重堆,尼雅哈瞬間就警覺起來。
到底是打了十幾年仗的老兵,警惕性非常之高。
“喂,你往哪兒走呢?”尼雅哈喝道,“滾回來!”
說完,尼雅哈隨手就將藏在銅護腕裡的匕首拔出來。
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老兵,身上任何時刻都會揣著利刃。
尼雅哈正要上前揪住這不知好歹的“包衣”的衣領,結果又眼前一黑,腳下也是猛一個踉蹌,直接一跤摔跌在了地上。
侯四便大步衝向中央的輜重堆。
“來人,抓住他!”尼雅哈大吼起來。
有心想要站起來,但是整個人卻軟綿綿的。
於是,尼雅哈就隻能眼睜睜看著侯四經過篝火堆時,從中扒落出一根正在燃燒的柴禾扔到輜重堆,然後從身上快速解下來一隻羊皮囊。
拔掉羊皮囊的軟木塞,就往輜重堆上潑灑。
堆放在一起的輜重便騰的燒起來,潑的是油!
“你不是誰家的包衣,你是明狗!”尼雅哈狂吼起來。
盛怒之下,尼雅哈終於稍稍恢複了一些體力,掙紮著站起身。
這個時候,銃台入口處守哨的幾個包衣也是聞訊搶到銃台上。
“快救火!”尼雅哈指著火勢迅速漫延開來的輜重堆,狂吼道,“你們這幾個狗奴才還不快去救火,糧草輜重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我非剝了你們皮!”
尼雅哈自己則握著匕首,大步流星迎向縱火的明軍奸細。
侯四已經完成縱火任務,頓時間就神情一鬆,隨即也轉身向著尼雅哈撲過來,同時從左右護臂中各掣出來一把匕首。
但是這次,侯四顯然是打錯了算盤。
尼雅哈雖然病得不輕,但終究是百裡挑一的巴牙喇。
甫一交手,尼雅哈便憑借豐富的戰場搏殺經驗輕鬆割斷侯四的喉管。
侯四瞪大眼睛,捂著自己的喉嚨栽倒在地上,被割斷的喉管兀自咯咯的作響,卻再無法說出哪怕一句言語。
但是就這片刻,輜重堆就燃起大火。
“快來救火啊!”幾個包衣淒厲的哀嚎了起來。
他們似乎已經預見到自己那悲慘的命運,如果糧草輜重真的保不住,那他們的這幾條狗命肯定也是保不住。
地堡之中的建奴很快被驚動。
包括何洛會,也從地堡中衝出來。
很不幸的是,這時候火勢已經完全失控。
看著已經完全被大火吞噬的輜重,何洛會臉色當即垮下來。
然而,更讓何洛會肺都氣炸的是,失火的居然不隻他駐守這一個銃台,而是周圍至少十處銃台同時失火!
這不是失火,這顯然是一次襲擊!
霎那間,何洛會臉色便黑成鍋底。
這下麻煩了,豫王非得剝了他的皮不可。
從徐州分兵,到現在已經過去近半個月,一頭牲口一粒糧食都還沒搶到,倒把隨軍攜帶的輜重損失不少。
今後鑲白旗的軍糧可怎麼辦?
“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救火!救火!”
“若不把糧草輜重搶救出來,我剝了你們皮!”
何洛會又氣又急,又驚又懼,當即衝著包衣咆孝起來。
周圍的包衣便硬著頭皮救火,忍著灼傷從火堆之中扒落出來一袋袋的糧食,一束束的草料還有一捆捆的箭失。
然而大多都已經燒成了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