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你已經看過李輝萼的奏疏了嗎?”朱慈烺愣了下,隨即又說道,“父皇,李輝萼其實是在借題發揮,他們真正不滿的乃是勤王士子的權柄以及國子監試對於朝廷掄才大典的巨大影響,這才是他們這些文官最不滿的,路閣老對於此事也是頗有微辭,不過張閣老卻是頗為支持。”
“知道,父皇都知道的。”崇禎欣然頷首。
很顯然,朱慈烺已經真正具備了獨立思考的能力。
雖然這一年來時刻被文官包圍,但是他並沒有被文官誤導。
朱慈烺甚至懂得了隱忍,學會了韜光養晦,比如文官集團要求他從康家彆院搬回東宮居住,他就沒跟文官集團硬剛,而是選擇了妥協。
朱慈烺還要繼續再說時,卻被崇禎所製止。
“好了,烺兒你彆說了。”崇禎一擺手說,“我們回國子監。”
在南京,也隻有國子監才是帝黨的基本盤,也隻有在國子監才不用擔心被人監聽,要不然你永遠不知道隔牆會不會有一隻文官的耳朵。
當下父子三人在王承恩、高起潛以及胡國柱等人的簇擁下來到國子監。
這時候,內務府主事馬鳴騄以及所有在南京的都給事中都已經聚集到了國子監中,正在彝倫堂內等著崇禎召見他們。
馬鳴騄終於把副字給去掉。
現在已經是正兒八經的內務府主事。
看到崇禎父子三人走進來,馬鳴騄等人紛紛起身。
“行了。”然後還沒等馬鳴騄等人下拜,就被崇禎給製止,然後說道,“你們都知道朕對那些繁文褥節有多討厭,就不要再整那些跪拜惡習了。”
馬鳴騄便笑著說道“聖上,臣等隻是想作揖而已。”
說完,馬鳴騄就領著眾士子長揖到地“臣等叩見聖上。”
“平身吧。”崇禎走到堂中的太師椅上一屁股坐下,高起潛便趕緊拿來一隻錦墊墊在崇禎的後背,崇禎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儘量變得舒服,又問道,“馬卿,最近南京城內的妖風挺大,你們沒受什麼影響吧?”
“內務府怎麼可能受那些腐儒的影響。”馬鳴騄搖搖頭又說道,“不過,讓京中這些腐儒庸官還有失勢的宗室藩王以及勳臣長時間攪和在一起,也不是個事,聖上,要不然就由臣召集勤王士子對這些人搞一次清算?”
“欸,內務府的精力不應該浪費在這種屁事上麵。”崇禎一擺手說道,“當下內務府最主要的工作,還是為北伐做好準備,尤其是餉銀、糧草以及武器裝備的準備,這是正事,不要因為其他的事情浪費寶貴的精力。”
事情有輕重緩急,矛盾也有主次之分。
崇禎可不會因小失大,因為內部紛爭而忽略外敵。
再說內務府和文官集團之間的矛盾也沒有鬨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就眼下而言,文官集團隻是推波助瀾,真正做妖的還是那些個宗室藩王以及勳貴。
阮大铖仍有些忿忿不平的說“這些人辱聖上太甚,臣以為不可輕饒,而且任由他們繼續暗中串聯,難保不會惹出事端,此次鬆江府的米荒沒準就是這些人乾的。”
圓海公,還是有些本性難移,這是熱衷於政治鬥爭的老毛病再次發作了。
不過崇禎並沒有訓斥阮大铖,其實像阮大铖這樣的人也不是完全沒用處,這樣的人用好了就是獵犬,能把獵物生生咬死,但如果掌控能力不足,那就是噬主的惡犬,它不光會把獵物咬死,還會把主人也一並咬死。
“阮卿,此事呆會單獨再議。”崇禎將阮大铖按下,又接著詢問馬鳴騄道,“馬卿,你現在跟朕說說,這一年下來內務府總共積攢下了多少家底?”
“聖上,內務府賬麵上的總資產已經增加到三億兩有奇。”
馬鳴騄不假思索的道“賬麵上的盈利也已經超過五千萬兩。”
馬鳴騄說的這個數字,還沒有把崇禎從雲南得來的好處計算在內。
“盈利超過了五千萬?”在座的都給事中也是首次聽到這個數字,頓時大為振奮,除了替內務府財政寬裕而振奮,也為今年各士子能從中多分紅而感到高興,就按五千萬算,每個士子都能分得二百五十兩。
馬鳴騄掃了十幾個都給事中一眼,苦笑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想分紅是吧?那我隻能非常遺憾的告訴你們,今年的分紅沒有了。”
“馬卿,你胡說什麼。”崇禎說道,“分紅怎麼可以沒有?大家夥都忙碌了一整年,就指著分紅過一個好年呢,你可不能既要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草。”
“聖上,臣也不想克扣大夥的分紅,可是真拿不出銀子。”馬鳴苦笑道,“臣剛才為何刻意強調賬麵上的資產以及賬麵上的盈利?因為這真的就隻是賬麵上的數字,實際上內務府在皇家銀號的戶頭上就隻剩一百萬兩現銀。”
“錢呢?銀子呢?”黃宗羲沉聲道,“銀子到哪兒去了?”
黃宗羲自從當了監察科的都給事中,看誰都像是貪汙犯,馬鳴騄尤然。
馬鳴騄沒好氣的說道“黃太衝,你不要拿這種眼神看我,我可沒貪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