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丁稅及徭役折色本就是最為荒唐可笑之稅。”崇禎大聲道。
“國朝之初,人少地多,人人有地耕,太祖欽定之稅額也是極低,百姓自然是家家戶戶都負擔得起丁稅及各種徭役。”
“及至後來,藩王宗室、皇親國戚乃至於縉紳豪族大肆兼並土地,而人口又益增,此時百姓名下之可耕地已然極少,乃至於無地,朕倒想請問,無地百姓拿什麼來繳納丁稅及各種瑤役?拿他們的兒女抵稅嗎?”
多地多繳稅,少地少繳稅,無地不繳稅,這才公平。
拋開土地談繳稅,那是耍流氓,耍流氓的王朝活該滅亡。
當即又有侍郎言道“無地可以佃種,打下糧食即可以完稅。”
“好一個可以佃種!”崇禎怒形於色道,“佃種倒是不用繳納田稅,但是佃租卻高達五成甚至於六成七成,僅剩的糧食湖口尚且不足,又哪有多餘的繳納丁稅?更何況還有各種徭役的折色,所以老百姓才會被壓得喘不過氣來,被逼無奈才會揭竿而起。”
又有侍郎言“有丁稅及各種徭役折色時,國用尚不足,聖上若廢除丁稅及徭役,國用豈非是更加不足,如此則萬事皆休。”
“此言大謬。”崇禎冷哼一聲道,“國用不足不是因為稅種定少了,而是因為隻有少地或失地百姓在繳稅,而那些坐擁良田萬頃乃至於幾十萬頃的縉紳豪族卻不用繳一分錢稅,所以國用才日見短缺,諸事才會日見不濟。”
朱慈烺不失時機的說道“父皇的意思是,今後凡大明耕地,無論擁有者是何身份,無論藩王宗室,無論皇親國戚,無論縉紳豪族皆需一體納糧,是嗎?”
“除了鎮兵名下恩賞田,其餘皆需一體納糧。”崇禎道,“但隻需繳納田稅,丁稅以及徭役折色一概廢除,至於征稅定額,就按照太祖欽定之標準,官田無論熟地生地,一律畝征五升三合五勺,民田無論上等下等,一律畝征三升三合五勺。”
頓了頓,崇禎又接著說“完稅時可以直接納糧,亦可以用銀票完稅,用糧食完稅時一律按照官鬥,不得用大小鬥,用銀票完稅一律按官價,嚴禁私自加征火耗,地方州縣更不允許擅自攤派,違者嚴懲不貸。”
這就很大程度堵死了胥吏的操作空間,減輕百姓負擔。
大明朝大概有七億畝地,即便是按民田征,每年也能征收2345萬石,按官田,更是可以征收3745萬石,按現在江南的糧價,那就是5617萬元。
這麼高的歲入,足夠維持兩京一十三省政府機構的運轉。
原本還要養兵,可現在軍隊有內務府供養,這就更沒問題。
為免刺激官紳,崇禎沒有說官紳一體納糧,而隻說凡大明的耕地必須一體納糧,這樣文官們情感上會更加容易接受。
特權這種東西容易上癮,沒人肯輕易放棄。
本來,如果沒有前麵的那一出,在場的文官肯定群起反對。
但是有了前麵的那一出,在場的文官接受起來就容易得多。
其中的道理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在場的文官以及他們的親族宗族都挨了罰,名下的田產不是充為族產,就是按照官田納糧,憑什麼彆人可以例外?
尤其是南方的縉紳士族,憑什麼他們仍可以享受免稅特權?
要繳就一起繳,大家都按官田繳稅,這樣才公平,才公道。
張慎行率先出列附和道“此稅法乃真正便民之法,老臣以為可行。”
“臣等附議。”孟兆祥、劉理順緊跟著出列,吳麟征猶豫了一下最終也出列附議。
吳麟征心下當然不願意,我們南方官紳又沒有犯錯,憑什麼跟你們北方官紳承受一樣稅負?但是沒辦法,誰讓南方的大臣少呢?
“好。”崇禎欣然點頭道,“下次大朝會之時將此稅法寫入皇明祖訓。”
寫入了憲法,再想改變就沒那麼容易,就算後世出了一個不肖子孫,想給皇子或者國舅國丈免稅的特權,也很難辦到。
……
君臣說話間,火車已經行駛到八裡橋。
此時的八裡橋早已不複當初的焦土狀,或許是因為多了屍骸的滋養,草木生長得越發茂盛,真鬱鬱蔥蔥。
鐵路並沒有從八裡橋上過,而是另修了一座鋼架橋。
鋼架橋的設計理念當然也是崇禎,再由大明數學院兼物理學院的院長帕斯卡負責設計,從北京到南京所有的橋梁都是鋼架橋。
包括橫跨長江的長江大橋,也是鋼架橋。
不過崇禎也不確定長江大橋能不能架起來。
設計上應該沒問題,就看施工能不能跟得上。
又過了沒多久,火車便緩緩駛入通州火車站。
車廂裡的大臣們便又把注意力轉回火車本身。
就本書而言,這點農業稅已經是微不足道,但畢竟是大事件,必須有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