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何為正義? VIII_伊塔之柱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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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何為正義? VIII(2 / 2)

“這是……”

兩人互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餘量。”

那年輕人聽得雲裡霧裡,但見得不到兩人的回應,輕輕哧了一聲,起身來吊兒郎當地從房間之中走了出去。

fox也不在意,將那個畫麵來回重放了兩遍,灰色的眸子裡,閃爍著疑惑的光芒。“這是誰?”

班布裡奇看了看帖子裡外,搖了搖頭——雖然有翻譯,但並不能解決文化的差異與流行詞彙,在看不懂‘梗’的情況下,他一時之間也沒辦法判斷哪些人說的究竟是什麼。“不太清楚,不過這個操作是……”

“迅捷戰術。”

fox已經認了出來。

迅捷戰術。

冥女士雙手抱頭,有些放鬆地躺在吊床之上,晃來晃去,仰著頭看著那畫麵之上的景象,嘴邊的笑意正越來越明顯。“學到了嘛,小家夥,可惜怎麼有點怪怪的,這些細節的改動是誰教的?怎麼不倫不類的。”

她微微眯著眼睛,側過頭去,看著舷窗之外一片平靜,月色如瀾的雲海。

社區上的大多數人,在上百隻‘災星’四散開的一刹那,其實都已經認出了那個著名的戰術,也隻有那個戰術,能在短時間內對於如此之多的構裝體如臂使指。

可事實上,這些細節其實在大多數人看來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當鋪天蓋地的暗紅色星辰穿過雲層,緩緩降下時,一切言語形容都失去了意義。那一刻仰著頭的黑衣工匠們,臉上所見的,不過是目睹末日一般的景觀而已。

抵抗,已經失去了意義。

“他們其實有一個工匠團?”

“但真的有那麼多人會操控索林之星麼?”

無論是哪一個猜測,都令人無法接受。

隻有fox臉上神色如常,他指著那重放的畫麵說道“你看到了麼?他其實並不能控製這麼多發條妖精,但三分之二的發條妖精直線下墜之時,另外三分之一的發條妖精在調整方向。隻是他切換的間隔非常之短,這證明他對於餘量考量異常熟練,發條妖精單一動作的懸停、直航,在他手上都是可以利用技巧。”

“這說來簡單,但要實際運用非常複雜,尤其是這麼大規模的控製之下。如果稍一不注意,或者是反應太慢,一部分發條妖精就會遠遠偏離,從而花費你更多的精力去調整。這會讓操縱者陷入一個惡性循環,最終的結果就是所有發條妖精皆亂作一團。”

“你的意思是?”班布裡奇問道“他沒有犯過一次失誤?”

“可能有一些細微的失誤,但他很快調整過來了,無傷大雅。”

fox又回過頭,問道“這是什麼表演麼?”

他有點搞不明白,一個人控製這麼多發條妖精的意義何在?上述那些操作,對於他來說當然不算什麼,可一般來說——發條妖精之間的對抗,往往發生在工匠團之間。有這個操作水準的高手,怎麼可能浪費時間在這上麵?

用個偽龍騎士或者主構裝體直接去把對麵打得潰不成軍,它不香麼?

班布裡奇搖了搖頭,他也才是剛剛進入直播間而已,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隻是下一刻,兩人齊齊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大叫一聲“hatthefxxk?”

那畫麵之上,一片金紅的光雨,正從天而降。

這是個啥玩意兒?

灰之王腦子裡第一次產生了錯亂的感覺。

黑衣工匠的首領重重地後退一步,厚厚的手套上的魔力引路一下子黯淡了下去,魔導爐發出一聲蜂鳴,插在那裡的一枚儲法水晶‘哢’一聲裂開一道裂紋。

他臉色微微有點蒼白,甚至帶著手套的手時至此刻還顫抖不已,他顫抖著舉起手來,除下了戴在頭上的風鏡,無力地丟到一邊。因為視野之中已經漆黑一片,再戴著這個東西,實際上已經沒有意義。

他回過頭去,隻見身後大半個團隊,幾乎每個人都在做一個同樣的動作。而還有一些人,其實無非隻是僵在那裡沒動而已。他張了張嘴,喉嚨裡有些乾巴巴的,竟然發不出聲音來,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所帶領的團隊,竟然會在一個年輕人麵前輸得如此之慘。

當然,那隻是發條妖精的對抗而已。要是麵對麵,他自認為自己還有一戰之力,他還有其他構裝,以及幾十年的經驗,可這樣說也無非是挽回一些並不必要的自尊心而已。他心中明白,輸了就是輸了,不論是哪一方麵。

但唯一的好消息是,對方似乎真沒有掌握‘索林之星’的真正用法。

“收縮防線吧,放棄一線的斥候們。”

巴德黑羽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仿佛對這一切並不意外。他手中握著那枚水晶,看著自己手下的工匠、巫師與騎士們,淡淡地開口道“前線的斥候們複活還有一塔裡亞刻左右,他們或許能給我們帶回來一些一線的情報,不過在那之前,離開了這座營地,我們對於外界的感知就等一個盲人。”

他指了一下其他方向“去準備防守,無論他們打算進攻什麼地方。同時派出第二批次的斥候,如果我們無法掌握戰場的主動權,那麼我們就用人命換時間。與其他各營地保持聯絡,我需要拿到第一手信息。”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那個聯盟的官員默然無聲,一時間似乎整個營地都有些沉寂。在這黑夜之中,失去了主動,這意味著接下來他們可能需要被動應戰了。

在山嶺線的這一邊,一共分布著三座灰騎士的營地,從東往西——中央的營地正是他們的主力所在,而左右兩側摩費恩與另一名鴉騎士帶領的軍隊,未必能輕易防得住對方的驟然襲擊。

尤其是在無法預知襲擊會從什麼方向上到來的情況下。

更重要的是,在得到真正的消息之前,沒有人誰敢輕易動彈。因為無論如何,防守營地,總要比在黑夜之中野戰來得安全得多。但這樣一來,他們在互相支援之間至少有半個小時左右的真空期,在這段時間內,他們等於說失去了兵力上的優勢。

甚至有可能還處於劣勢之中。

巴德黑羽默默地握了一下自己的劍柄,心中已然認識到,這正是對方的策略。不過他並沒有開口,經曆過無數次衝突與爭鬥,甚至是十四年前那場戰爭之中幸存下來的老兵,他有理由相信自己仍舊可以抓住勝機。

社區上一時間沉寂了下去。

大多數人,或者應當說所有人幾乎都沒看出來,方鴴在多控之時所用上的‘餘量’技巧。

他們仍在設想,那是一百隻,還是兩百隻?

但又怎麼可能?

他是怎麼做到的?

事實上人們暫時還沒有從那巨大的震撼之中回過神來,那支從天而降的構裝體大軍,究竟意味著什麼,他們並不知曉。但每個人都忍不住會將自己代入其中,如果自己控製著這麼一支軍隊,那又會如何?

那震撼的畫麵,即便隻是設想一下,也足以令人戰栗起來。大多數超競技聯盟的觀眾們,其實需要的不過是一個能夠代入其中的‘英雄人物’而已——而那夜空之中冉冉升起的新星,隻讓他們在此一刻宛若親見。

那就是他們需要的,扶狂瀾於既倒的英雄。雖然那隻是一個設想,但雖然先行一代的老去,第三賽區真的已經沉寂了太久太久。

人們心中的期待是如此的迫切,以至於一時間竟然失去了討論的欲望。

在彌雅的組群之中,有人隻連打了幾個

“666。”

那種慧眼識人的感覺,讓狼族少女笑得特彆開心。

在那璀璨如華的金色光雨降下之後,森林便完全恢複了寂靜。

畫麵之上也再沒有如此精彩的戰鬥,隻偶爾有淡淡的聲音從裡麵傳來,但並不是在和他們講解,不過是在通報鴉爪聖殿一方斥候的位置而已。而那些坐標,是相對於受贖者一方的位置而言的,在一片黑漆漆的畫麵之中,鴉爪聖殿乃至於聯盟的人並不能得知受贖者一方究竟在何地,因此也無法通知自己人回避。

何況就算知道,也無能為力。

隻有不斷有人倒下,巨大的恐懼感籠罩了前線的每一個灰騎士的斥候,他們永遠無法察覺敵人在什麼位置,而攻擊隻往往會來自於意料不到的地方。最終恐懼轉化為了崩潰的情緒,鴉爪聖殿的斥候們再無心戰鬥,開始逃離。

灰騎士對於前線的感知與觸覺,正在一點點消逝。

森林陷入了黑暗之中,隱藏於其中的行獵者安靜地注視著自己的獵物。

大約有半個小時左右,再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其間沒人知道受贖者一方的兵力,究竟到了什麼地方。

每個人都無聲地等待著消息,隻是有時候寂靜也是一種恐懼,尤其是一方更承受著無形的壓力。巴德黑羽有幾次都打算將手放下來,可考慮要不要全軍壓境,這個時候主動去進攻灰鴞鎮更好一些?

但理智讓他明白這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想法,或許對方正等待著他們離開營地,然後從黑暗之中給予他們致命一擊。他不怕承受損失,但黑暗之中帶來的混亂,有時候會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從之前的戰鬥,讓他意識到對方並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聯盟的官員來回走了幾圈,但沒有人理會他——他不知道真實的戰爭是不是這個樣子的,如此令人焦慮。他幾乎產生了一個幻覺,仿佛看到那些襲擊者隻是隱沒了身形,融入了一片茫茫的雪原之中,無聲地徘徊著,等待著一擊斃命的機會。

他揮了揮拳頭。

不過大多數人尚還沉得住氣。

“這裡是灰鴞鎮北方一代的地形圖,各位,發生戰鬥的應該是在走私者樹林這一帶。”

steel的首席師沉寂了一陣子之後,不知從哪裡搬來了一張網頁地圖,放在了帖子下麵。他用工具在上麵畫了一個圈,解說道“……雖然不太清楚受贖者一方目前到了什麼地方,不過從距離上來看,他們應當還沒進入攻擊陣位。”

“如果我是鴉爪聖殿一方,應該還會派出一波斥候。用消耗一點星輝的方法,用人命換情報,我相信大部分指揮官都會做這個選擇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正在與第二波斥候纏鬥。”

事實上也差不多。

隻是這一次方鴴在直播之中關閉了團隊語音,他要開始尋求一擊必殺的機會了。

鴉爪聖殿一方拿到消息有一刻鐘的滯後性。

等到複活的斥候紛紛走出祭壇,並將自己用生命換來的,最後一刻得到的信息托盤而出之時,灰騎士們開始在地圖上標注對方行動的路線——但隨著紅色的線條,在地圖上漸漸增多。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

那東一條西一條的線段,根本看不出任何有效信息,這顯而易見的,對方早已知曉他們的計劃,從調動上就把他們碾壓了一遍。那個幕僚騎士重重一拳砸在沙盤之上,砸得沙盤都晃動了一下,“他們至少分成了二十多支小隊,這些小隊之中肯定存在一支或者多支主力,但我們根本無法確定。”

“對方甚至可能可以有效地指揮到每一個人頭上,對方的多控能力,剛才你們也看到了……”

所有人都默然不語。

巴德黑羽倒是沒什麼意外,他用劍柄敲了敲地麵,答道“再等等,再派出一波斥候。另外,向費摩恩他們的方向也各派出兩隊斥候。”

隻是他話音未落,忽然之間一個傳令官急匆匆地走了過來“看守者大人,我們失去了與費摩恩大人的聯係。”

風卷動著篝火,發出低沉的劈啪之聲。

……

雪光映襯在鬆林之間,明晃晃一片。

但在遠離戰場方向,靠近走私者山嶺的山脊線上,很少會有人想到,有人會繞過他們來到這個方向。何況比起一片漆黑的林穀之中,沿著山脊線一帶行軍,明顯要容易被發現得多。

隻是此時此刻,仍舊有幾道不為人察覺的影子,在山林之中的穿行。他們大部分穿著長長的鬥篷,作遊俠的裝束,灰白色的鬥篷,很好地為眾人在雪地之中了掩護。何況這一行人一共不過才十來個人,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為先前那一場大戰吸引過去的時候,很少會有人注意到這個方向。

何況陡峭的山壁,也為灰騎士們在這個方向上了嚴密的防護。

不過那幾個人很快停了下來,並紛紛將懷中的東西拿了出來,安置在地上。他們這才齊齊回頭看向一個人,那人不過是個年輕人,頭發略微有些卷曲,身上穿著煉金術士的大衣——但其實領口不過才四顆銀星而已。

“白月,輪到你了。”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將手放在那些灰色的水晶之上。一道道閃爍的光門展開,從後麵露出一台台銀色的、四肢如同刀刃一樣的構裝體,它們靜靜地半跪在原地,優雅的形態,與靜悄悄的森林相得益彰。

年輕人有些驚歎地看著這些構裝體,他早已聽說過這些構裝體的大名,但這還是頭一次親眼所見

能天使。

銀色維斯蘭的專屬異體構裝。

“向艾德先生發消息吧。”遊俠們看著這一幕,開口道。

但幽寂的林地之間,一個安靜的聲音傳來“不用了。”

眾人抬起頭來,有點驚訝地看著那隻懸浮在半空中,渾身上下散發著熒熒光芒的妖精小姐。“妖、妖精……?”白月看著這一幕,有些吃驚地喊了一聲。

“我是塔塔大拇指晨星,銀之塔的學者,”妖精小姐舉起一隻手來,“你們可以稱呼我為塔塔。”她眼眸中閃爍著銀色的光芒——那些半跪在地上的銀色構裝,眼中也閃爍起同樣的光華,在眾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緩緩站了起來。

……

洛羽也正在起身。

他抖落身上的積雪,從個小時之前,他們就一直停留在這個地方,身後的那場大戰,幾乎與他們無關。不過天藍他們已經布置好了法陣,他這才舉起法杖,來到那法陣一旁——並抬頭看了看一旁的箱子與博物學者小姐。

姬塔輕輕吸了一口氣,對他點了點頭。“我準備好了,洛羽。”

“我也好了。”箱子難得回答了一句。

然後兩人齊齊向前一步,走到那法陣之上。天藍有點好奇地退開,拍了拍手,看著他們。

而洛羽默然不語地低下頭,用法杖的杖尾,在雪地之上畫了一個淺顯易懂的符號——那個符號在任何一個施法者看來,皆是最入門的技巧。而與之相匹配的,是它廣為人知的名字——領法術,啟動符文。

一道亮光,從元素使的腳下蔓延而出,沿著法陣的曲線,連向姬塔與箱子。兩人腳下依次亮起十二個符文,再經由這些符文,連向遠處更多的,前來輔助他們的術士與元素使們。

每個人手中的法杖,都微微一亮,而正在那一刻,洛羽舉起了自己的元素使法杖。

遠處,風雪之中的山坳裡,正是一處閃爍著火光的營地。

一道灰色的光環,從年輕的元素使身上擴張開來,它以一種人們所難以想象的速度擴散了出去,猶如空氣裡一圈蕩漾開的漣漪。那個漣漪越散越廣,直到將遠在千米之外的火光,一起籠罩了進去。

而正是那一刻,以太之海與物質界的某種聯係,一時間斷裂開來。

灰騎士的營地之中,費摩恩正怔怔地抬起頭來,隨即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一把將身邊的傳令官揪了過來,吼道

“我們與看守者大人的通訊中斷了,立刻派斥候出去,越多越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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