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阿圖什,”她柔聲答道,“我能記起來的東西已經不多了,但或許是成功了吧,否則你我也不會再次相見。但之間發生了什麼,我的記憶已經在龍魂化的過程之中為星輝同化,我再也想不起來了——”
守秘人臉上露出憂傷之色,“公主殿下……不過一切的犧牲都是有意義的,至少你還在此……我會將這個消息帶回羅夏爾。”
塔塔小姐點了點頭。
方鴴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但他大概明白過來,塔塔小姐應當是又恢複了一部分記憶,這讓他心中不由為此感到有些高興,沒想到此行竟然還有這樣意外的收獲。
自己的龍魂小姐與自己生死與共過。兩人心意相知,彼此心靈與靈魂相連,說是朋友,但其實已經超出了友人的關係。塔塔小姐心中憂傷之時,他同樣感同身受。
而妖精小姐喜悅之刻,他亦然共感。
倒是那個年輕人臉色狂變,“龍魂!?”
他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傳聞。
但塔塔和守秘人正交談之間,忽然天空中傳來一陣轟鳴之音,幾台體型巨大的構裝騎士從軌道之上滑來,背後拖著長長的火花。當這些構裝騎士抵達廣場上空時,身後的掛鉤一鬆,從軌道上脫離下來。
它們半空之中墜下,張開長長的藍色尾跡,飛抵廣場上,然後重重落了下來。構裝騎士們舉起長槍,瞄準了這個方向,然後一個聲音經過擴音水晶傳了出來。
“我們聽說廣場上發生了騷亂,特來支援。”
“廣場上的人,放下武器。”
守秘人將手一揚,藍色的光紋從半空中垂下,直接將這些構裝騎士隔絕在外。
“阿圖什先生?”帝國人大吃一驚。
但守秘人看也不看他們,轉而對塔塔說道“公主殿下,他們說得不錯,現在銀之塔仍舊是這場仲裁的主持者。安吉那大人的裁決還未降下,仲裁還未結束,即便是你與你的朋友們,也必須遵守規則——”…塔塔小姐點點頭。
她身形一閃,來到方鴴肩頭之上。龍魂小姐與他的騎士對視一眼,而方鴴早已胸有成竹,他抬起頭看向那位守秘人,開口道,“阿圖什先生,我們這麼做當然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我請求自述——”
守秘人微微一怔,然後點點頭。
“我曾經曆北境之戰,並在艾爾帕欣見證一切,”方鴴的聲音回蕩在廣場上空,“在那場由邪教徒,來自於異界邪惡生靈共同掀起的災難之中,我在最後的戰場之上見過一個至關重要的認證。”
他看向那個年輕人,而對方已經變了臉色,“我在艾爾帕欣的銀之尖塔見過你,與那些邪教徒混在一起——我向安吉那起誓,所言皆實,並願意接受一切裁決。”
他停頓了片刻。
廣場上空誠實之域毫無任何反應。
“那麼現在輪到你了,你敢對此作出解釋麼?”
年輕人想要後退,但箱子在後麵用劍尖死死抵著他,而他並非作戰人員,何況就算是也未必是箱子的對手。“我們抗議……”年輕人緊閉著嘴巴,但場外革利及家的魔導士們已經發聲抗議,“這個提問不在仲裁議程之中!”
守秘人看向方鴴。
“但很抱歉。”
方鴴不懷好意地向那年輕人笑了笑,“這件事恐怕並不能使你如願,因為它和當下這場仲裁息息相關。”
“這不可能,”年輕人終於找到機會發話,“任你怎麼說……”他忽然閉上嘴巴,驚恐地看到麵前的那位龍之煉金術士,伸手從衣兜之中掏出一枚聖徽來。
那聖徽蒼翠如初,上麵橫生的枝蔓之間仿佛透露出無比濃鬱的生命的氣息。那頭林間的白鹿之上,竟然綻放著熠熠的光輝。
“……神……神選聖徽?”
整個廣場都傻掉了。
聖殿會給神祇的代行人頒發聖徽,牧師,聖騎士,苦修者,皆有其對應神祇的聖徽。聖徽便是光元素力的來源,也是神職者們力量的源泉,失去聖徽,便失去神祇的信任。
也失去一切相應的力量。
但與聖殿頒發的聖徽不同,還有一類聖徽是由神所贈。
那就是神選之人的印記。
影樹聖殿的秘衛們看到方鴴手中的聖徽,皆大吃一驚,“女神閣下……!?”由那位名叫妲利爾的女騎士帶頭,騎士們紛紛轉過身來向著方鴴的方向垂向下頭,並半跪下去。
隻是方鴴並沒有看向那個方向。
他隻是向著守秘人,向著廣場上的其他所有人開口道,“一位女士委托我調查影人,盲神,邪教徒之事。而今聖徽尚未收回,我的使命自未結束——”
他未言及那位女士的名字。
但在場之人心中皆浮現出那個神聖的名字來——
艾梅雅。
自然之主,森林女神與狩獵女士。
“我從考林—伊休裡安來此,本是為調查北境之事而來,”方鴴目光環視廣場一周,最後再次落到對方身上,“你認為此次仲裁與之無關?那麼我此刻便請求見證——”…廣場上一片寂靜。
守秘人忽然抬起頭來。
廣場上空,冥冥之中,一道目光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限製——一位溫和的女士似乎正從寂靜的林間、午後的陽光之中抬起頭來,從林間生物之上移開了目光。
她回首,目光中已看穿了星輝之海。將默默無言的視線投向這個主物質界的廣場之上,令在場的每一個人皆感受到了那道加於己身的目光。
溫柔,堅定又蘊含著嚴厲。
接著是第二道目光。
安靜,理性與無言的審視。
守秘人跪了下去,書卷騎士也紛紛跪了下去。
接著是第三道目光。
神聖,肅穆,氣勢如海。
“諸聖,歐力在上!”歐力的眾騎士,眾牧師驚呼一聲,立刻半跪下去一片。
廣場的市民們也紛紛跪伏,在方鴴的視野之中,人群一片一片地矮了下去。
然而他回過頭。
在三道目光的注視之下,革利及家族,多托恩家族乃至於霍克家族的眾魔導士動彈不得,那個年輕人一樣連抵抗的心都生不起分毫來,隻臉色慘白地看著方鴴。
方鴴也注視著對方,“你來這個地方,就注定了結果,神之裁決意味著什麼,你真的明白麼?”
年輕人發不出半點聲音。
“那麼,”方鴴手舉聖徽開口道,聲音並不是很高,隻是變得嚴肅起來,“我問你最後三個問題,你是誰?在艾爾帕欣之時,你和誰在一起?你們的謀劃又是什麼?”
威嚴的聲音傳遍廣場。
傳遍艾音布洛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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