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福晉聽著,覺得腦仁“嗡嗡”直響。
她看著那嬤嬤道“四格格怎麼會見喜?”
那嬤嬤哭著道“奴才也不曉得,起了高熱,也開始出花。”
三福晉臉色發白。
這二所,除了四格格,還有大格格、二格格、三格格跟六阿哥四個沒有種痘的孩子!
她撫著胸口起身,道“安排人去三所鋪陳,一會兒將大格格、二格格、三格格跟六阿哥挪到三所去……”
阿哥所本就不大,就是三進小院子。
這一窩蜂的住進來這些個奴才主子,對外門禁嚴,內裡卻是不禁的。
這痘疫是怎麼帶來的?
阿哥所立時動起來。
人頭湧動。
三福晉是嫡母,避無可避,就去了四格格所在的四廂房探看。
四格格小臉通紅,眉頭皺著,臉頰上有細小的紅疹子。
三福晉看著,心亂如麻。
換成三格格跟六阿哥見喜,都不會這樣棘手。
這是田格格所出,真要有個萬一,田氏指定要借題發揮。
田氏早有先例。
因她當年夭了二阿哥,就咬著自己不放,將自己當成敵人,後頭還聯合其他格格,將自己當成狠辣嫉妒的主母。
自己的名聲,一半是毀在田氏手中。
丫頭扶著三福晉,也跟著擔心。
等到跟過來的府醫看過,確診四格格確實是出痘了。
如今隻能喝“退痘散”熬著。
等到花出來,燒退了就算熬過去;要是花憋著,高熱不退,那就危險。
如今已經二更天,城門早已關閉。
阿哥所這裡,全由三福晉自己做主。
三福晉站在炕邊,看著小小的四格格,心裡發涼。
這瓜田李下的,誰能說得清呢?
自己帶了五個孩子過來避痘,要是都出痘,其中兩個親生女兒,旁人還不能說什麼;隻有田氏這一個,三阿哥會相信自己麼?
三福晉回到正房,依舊是如困獸一般。
丫頭道“主子,這……要防著病氣過到六阿哥身上,真要是六阿哥有個閃失,那……”
三福晉看著那心腹丫頭,不由苦笑。
糟糕的結果,是四格格立不住。
更糟糕的結果,是連帶著六阿哥也不好。
前頭的三個庶子還能說是先天不足,或是落地當日殤,或是殤在月子裡。
六阿哥已經一歲半,牙牙學語,看著也虎頭虎腦的,真要是再有個閃失,那自己清白看著也不清白了。
三福晉覺得眼前發黑,已經後悔出城避痘。
若是在王府中,四格格是田氏親自撫養照看,自然也就不關自己的事兒。
她看著那丫頭道“怎麼辦?這幾日大家都在一個院子裡,誰曉得這病氣散沒散開……”
那丫頭也不敢胡亂出主意。
這會兒工夫,帶著人去三所鋪陳的嬤嬤回來了,看著三福晉,也是滿臉擔憂。
三福晉看著那嬤嬤道“我信任的,隻有嬤嬤了,嬤嬤帶六阿哥去三所吧!”
那嬤嬤一愣,道“那大格格與二格格呢?”
三福晉的臉青白,好一會兒,道“大格格跟二格格就不挪了……”
兵荒馬亂了一晚上,次日天亮,三福晉就打發人回京報信。
除了報信,還要再請擅兒科的太醫過來。
九貝勒府,西廂房。
眼見著尼固珠臉上炙熱消退,舒舒與九阿哥齊齊鬆了一口氣。
眼見著舒舒眼圈發黑,伯夫人催促道“快回去補覺。”
舒舒跟九阿哥出了西廂房,卻不能安心,還是去了後罩房一趟。
豐生跟阿克丹還沒有起症狀,睡得正熟。
夫妻兩個看了一眼,才回正房,用了早膳,才開始補覺。
誠郡王府,前院。
三阿哥歇在書房,從初一開始茹素。
到了這個時候,隻能寄托神佛。
早年三個庶子相繼夭折的時候,他並無太大感傷,因為要麼是落地殤,要麼是月子裡殤,總共就見了一麵,沒有什麼情分。
現下不一樣了。
最小的三格格跟四格格都九個月大,眼見著就能學說話。
二格格與六阿哥更是都能叫“阿瑪”。
大格格都快能開蒙了。
他喝著小米粥,吃了一籠白菜粉絲餡的素包子,正準備去宮裡,就有海澱的人過來傳信。
四格格見喜,大格格高熱,三福晉讓請太醫。
三阿哥嚇了一跳。
四格格是寵妾愛女,大格格是嫡長女!
他忙吩咐身邊太監道“拿爺的腰牌,去太醫院請太醫跟痘醫去海澱……”
除了看護兩個女兒,他也想要跟二格格跟六阿哥種痘。
誰能想到,出城避痘,沒有避開?
那剩下的孩子還安全麼?
要知道,在種痘推廣之前,每逢痘年,這孩子都是一串一串的夭折。
那太監不敢耽擱,往太醫院找人去了。
三阿哥生出慈父心腸,叫人安排馬,打算出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