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裡也軟了幾分,拉著太子的手讓他坐了。
“不管如何,身體最重要,可不能因年輕,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太子早年對太後並不親近,可眼下在老太太的慈愛下,也收了滿身矜持,乖乖點頭道“嗯,孫兒這次生病,也是長了教訓,往後會好好愛惜身體。”
太後想著這幾年宮裡的氣氛,想著太子跟皇上之間微妙,心中歎了一口氣。
“你打小自立自強,可是大婚後有了福晉,就是兩個人,那是皇上親自給你挑的太子妃,還是太皇太後親自看過的,往後你累了,也學著依靠依靠太子妃。”
太子“……”
他看著太後,有些動容。
祖孫相處多年,都是麵上情,太後還是第一次說這種親近的話。
自打三十八年索額圖被處死,太子也算是經曆了世態炎涼。
不過太後對他,卻始終如一。
隻是之前太子沒有將太後放在心上,以為太後就是擺設,是個萬事不操心的有福氣的老太太。
今日才曉得,太後心裡什麼都明白。
太子想到這些年對寧壽宮的怠慢,羞愧不已,低頭道“孫兒早年被人糊弄著,眼盲心瞎,不孝至極……”
太後看著太子,道“小孩子哪有不犯錯的?大了改了就好,我隻盼著你們都好好的,往後到了下頭,見了太皇太後她老人家,我也能跟她老人家幫你們報一聲平安。”
太子也盼著如此。
他是皇父親自教出來的太子,並不是不學無術的紈絝。
這曆朝曆代,不得善終的太子,比登基的太子多的多。
隻說本朝,為尊者諱,廣略貝勒的死,就是皇家禁忌。
太後想著京城到海澱的距離,看到座鐘的指針到了正上頭,猶豫著要不要留飯。
既到了飯時,理應留飯,可是太子在飲食上的挑剔眾所周知。
太後這裡,最近正茹素,午膳預備也簡單,就是老黃米飯,還有幾道素膳。
她正遲疑,太子已經起身,道“看著皇祖母都好,孫兒也就放心了,等過幾日搬過來,再來給您請安。”
太後是個實在人,不愛那些虛頭巴腦的,就將留客的話咽下,點頭道“好,好,好,到時候記得帶著太子妃一起來。”
“孫兒領命。”
太子應了,從北花園出來。
白嬤嬤親自送到花園門口,看著太子上了馬車,才轉身回去。
太後因想起太皇太後,正有些感傷。
白嬤嬤有些納罕,道“娘娘今天倒是說了不少話。”
平日裡太子來請安,祖孫兩個可沒有說過什麼話,都是走個過場罷了。
太子對太後不夠親近,寧壽宮的人自然也都看在眼中,對太子也都親近不起來。
太後沒有回答,而是歎了口氣,道“這才幾年工夫,太子都有白頭發了……”
自己年過花甲,還沒有幾根白頭發,太子不到三十歲,已經開始有白頭發。
不單太子如此,大阿哥看著也老相不少。
太後跟太子說的那些期許,也是真心話。
她隻盼著這皇家的父父子子,都好好的。
要不然,真要到父子反目那一日,誰能置身事外?
不知道又要埋進去多少人命……
清溪書屋中。
康熙也在提及太子。
他對麵坐著的,是被接過來的宜妃。
康熙心中憋悶,想要說說太子,可是也不方便跟年輕妃嬪說這些,就吩咐梁九功帶了輦接了宜妃過來。
“都是赫舍裡家的那些人教壞了他,讓他亂了陰陽,如今子嗣不繁,竟是後繼無人的局麵……”康熙忍不住抱怨道。
宜妃恨不得立時起身走了。
這些,也能訴之於口了麼?
之前皇上處置太子近侍時,不都是尋了其他罪名遮掩麼?
眼見著宜妃不安,康熙道“你也不是旁人,這些年看著太子長大的,朕當著你的麵,還替他遮掩什麼?”
宜妃見他確實為這些憂心,不好點評太子的行為,隻道“民間有句老話,叫不聾不啞不做家翁,太子今年二十九,您就鬆鬆手,對太子多幾分信任,想要管兒子,您就慈愛慈愛,盯著幾個小的去,也讓我鬆快鬆快……”
提及小阿哥,她想起了還在九貝勒府的十七格格與十九阿哥。
算一算種痘的時間,應該可以回宮了。
可是敏嬪跟王貴人都來園子了,他們也沒地方送。
宜妃就道“皇上,九阿哥有沒有說什麼時候送弟弟妹妹回宮?這過去有陣子了,他福晉都大月份,怕是照顧不周全,皇子皇女金貴,到時候是讓敏嬪跟王貴人訓他們好、還是謝他們好……”
康熙“……”
他早忘了此事。
他輕咳一聲,道“九阿哥行事,素來丟三落四,估計壓根沒想著該將人送回來……”
說到這裡,他望向旁邊侍立的梁九功跟魏珠,跟魏珠吩咐道“帶了馬車去九貝勒府,接皇女與皇子來暢春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