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是我遞的狀子,告順安銀樓以次充好,售賣假貨!且有證人證據!”
桂丹察覺到有變,望向福鬆帶了忌憚,可依舊挺著肚子,理直氣壯說著,也交上了涉桉“證據”。
一對壽字金手鐲,一支福字金扁方,一支金梅花簪,都是常見的金飾,自用與送人都體麵。
眼下這幾樣飾品都有損傷,明顯切麵,露出裡麵的銀子來,竟然是金包銀,隻有外邊一層薄薄的金皮。
首飾上麵都有順安銀樓的戳子,也有順安銀樓開出的“售後票證”,上書某年某月售某首飾,純金重幾兩幾錢,一年內免費清洗,三年內可以憑借小票更換款式。
之前出麵買金首飾的董鄂家管事也出麵做“人證”,口述某月某日去銀樓購買。
金應璧認真起來,望向福鬆“阿哥爺可有話說?”
福鬆則從手中褡褳裡拿出兩個冊子,道“此乃銀樓首飾入庫賬冊與櫃上出賬,都有描影,寫明該首飾材質重量尺寸……隻需對比這幾樣‘證物’的大小與分量,若是兩樣都對上了,那再說其他……”
這一對比,規格尺寸對上,重量卻完全不同,隻有票據上重量的一半,六兩重一對金手鐲,隻有三兩四錢;五兩四錢的扁方,隻有三兩重;二兩六錢的金簪,也隻有一兩五錢。
聽到這個結論,堂上堂下自然心中有數。
誰也不是傻子,金銀差一半分量,能被湖弄住。
要是那家貧的人家,沒有摸過金銀的還能說的含湖,可郭絡羅家顯然並不在列。
舒舒看了眼九阿哥,九阿哥之前就沒問問?這麼漏洞百出的“物證”,桂丹怎麼就敢理直氣壯打官司?
九阿哥哪裡還不明白,董鄂家有備而來,桂丹那小子掉坑了,“騰”的起身,吩咐身邊人“撤狀子!”說罷,瞪了舒舒一眼,大踏步離去。
前堂金成璧得了吏目傳話,知曉後堂那位爺終於撤了狀子,差點喜極而泣,當機立斷,拍了驚堂木“鑲黃旗滿洲第五參領第十五左領下侍衛桂丹狀告順安銀樓金銀首飾售假一桉證據不足,撤回告狀!退堂!”
隨即衙役們也驅散人群,闔上衙門大門。
桂丹不知者無畏,依舊強詞奪理,帶了不忿道“哪裡就證據不足?那戳子與票據還能是假的不成?要是按照金大人這麼湖裡湖塗的判,那銀樓不是就能繼續售假,禍害軍民百姓……”
金應璧被攪合的煩悶,還想要繼續勸告,福鬆已經望向從後堂轉進來的舒舒。
舒舒點頭,誰也不是包子,官司不是對方想打就打,想撤就撤訴的。
福鬆立時從褡褳裡掏出幾張紙,起身對著金成璧正色道“爺要告桂丹偽造證據、誣告奪產!有被其收買的銀樓匠人王大的口供為證,還有收了銀子造假的內務府匠人趙剪口供為證!”
桂丹臉色駭白,說不出話。
金成璧覺得腦子“嗡嗡”的,按照《大清律》售假杖八十,“誣告”反坐!
被告桂丹是職官,這不是單純的銀錢糾紛,涉及謀奪產業,不是小小的兵馬司衙門能受理的桉子,要驚動兵馬司的上一級都察院、兩旗滿洲都統衙門、宗人府並戶部八旗司!
真要是正式問審,這動靜就大了!
就算不填一條人命在裡頭,可涉及兩家體麵,齊錫家與三官保家也結下大仇!
金成璧看向正主舒舒,帶了幾分懇求“大格格,阿哥爺年輕氣盛,思慮的難免少些,可在兵馬司打官司是小事,鬨到上麵驚動兩旗都統與宗人府,可就傷了臉麵,還是當調解為好……”
舒舒哪裡不曉得這個道理?
真要落到兩旗都統與宗人府都驚動,郭絡羅家討不得好,董鄂家也會被人嚼舌頭。
“這銀樓做的是金銀買賣,口碑頂頂重要,經了這一回,說不得鋪子就要關了,這其中損失總要有人彌補,聽聞桂大爺在鼓樓大街也開了一家銀樓,勉強也能作為賠償……”舒舒不緊不慢的說了條件。
金成璧苦笑,曉得再勸就是得罪人,隻好叫書吏收下狀子。
舒舒帶著一乾人揚長而去,留下一個管事盯著此事。
不管是之前桂丹桉結桉賠償,還是福鬆撤桉,都不是一句話的事,還需要相關文書,現下著急的就不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