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功夫,香蘭看到九阿哥身上淤青,變了臉色。
舒舒直接往炕邊一坐,低頭擦了一把眼淚“姑姑也看了,好好的人就砸成這樣,我都替我們爺委屈……”
“十四阿哥半夜過來,還是我們看顧,又是叫太醫,又是忙著退熱,折騰一晚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能這樣?”
“永和宮娘娘過來,還要讓我們看顧十四阿哥,爺同我還小呢,看不來!”
舒舒毫不猶豫的告了狀。
“反正我們是不敢接手,十四阿哥金貴,沒怎麼樣呢,我們爺都挨了這一下子,要是掉根兒汗毛,我們就要償命了!”
她沒有放低音量,這些話也不怕傳到禦前。
不滿就是不滿。
要是無聲無息的忍了,說不得還有下一回。
九阿哥在旁,靜靜聽著,情緒低沉。
這些日子,舒舒處處求全,稱得上是好兒媳婦、好嫂子了。
今日的事情,原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自己身上說起來,隻是淤青,沒破皮沒流血的,可是在她眼中就是天大的事。
怨憤的話說出口,好兒媳婦也不做了。
之前九阿哥覺得自己大了,不必去跟小阿哥爭寵,可眼下還是酸澀的不行。
算了,他不想懂事了。
香蘭聽明白前因後果,也不好說什麼。
是能罵皇上,還是埋怨德妃?
這些話是說給她聽的,也不是說給她聽的。
她從小宮女手中拿了個小罐子,道“這是娘娘剛得的,平時喝著潤肺,也有止咳之效,娘娘就打發奴才送一份過來。”
九阿哥想起德妃偏心小性的模樣,鬼使神差道“五哥那邊留了麼?”
香蘭點點頭道“留了一罐子,等到大後個兒五福晉入宮時正好帶回去。”
九阿哥點點頭。
雖然娘娘沒有偏愛他,可是跟德妃對比,這種一視同仁也不錯。
可能每個當娘的都有自己的想法。
反正自己娘娘比德妃強多了。
香蘭沒有久留,送完東西就出去了。
就是出去前,她眼角餘光在次間裡掃了掃。
這會兒功夫,九阿哥的眼睛都腫了。
舒舒十分無奈,讓核桃端了清水來。
“你這是擦了多少啊?”
舒舒讓他直接洗眼睛。
九阿哥輕哼道“爺這不是跟老十四學麼?你說那鬨騰勁兒,換了旁人不是挨訓斥就是板子,他呢?毫發無損!爺瞧出來了,就是不能太懂事!”
“這乖兒子誰愛當誰當去,咱們還是當那不懂事的!”
“不懂事的兒子,就算是闖了禍,還得擔心嚇到了,要哄著……這懂事的,壓根就沒人搭理……”
他想起了圍場那一回,兄弟們打架拉架,也不是都有錯,可是罰得也狠。
八哥那邊也是,起早貪晚的做差事,沒見誇一句,不能管束妻子,就直接大罵“不孝子”,還卸了差事。
九阿哥小聲道“爺是看出來了,這越是懂事出息的兒子,汗阿瑪越苛刻,有個不好就成了大不是;反而是不懂事的,他倒寬容了,簡直是沒有道理!”
舒舒覺得,這其中或許還是有道理的。
前頭的兒子,寄予眾望,更像是培養臣子,希望他們一個個的成為“賢王”,要求的就多了。
後頭的兒子,就是兒子,沒有太管教,也沒有太多期待,長成就行了。
九阿哥原本是後一撥的,這半年太活躍了,跳成了前一撥。
康熙估摸也不是故意的。
想想未來還有二十幾年,舒舒覺得九阿哥這個決定對。
九阿哥又說起十二阿哥那邊“這也太偏心眼了,到了阿哥所了,都不說過去看看……”
舒舒點頭。
是偏心,時間久了,父子之情就都澹了。
九阿哥道“往後咱們沒有孩子就算了,要是有了,可千萬不能這樣……”
夫妻倆有了默契,長兄長嫂這個遊戲到此為止。
“就盼著開春了!”
九阿哥一躺,對於修府搬家迫不及待。
舒舒想起昨晚鬨劇的前因,道“爺過去查出了什麼沒有?”
她還是懷疑是風哨。
九阿哥拉著她的手道“剛才沒查出什麼,不過爺覺得這是個機會,說不得能查到了。”
舒舒自己琢磨不到頭緒,聽了道“爺怎麼查?”
九阿哥道“不是半夜鬨鬼麼,那咱們就半夜過去!昨晚到今天四所都有人,就算想要排除痕跡也來不及,說不得真有發現……”
舒舒沒有反對。
有些弄虛作假的手段,需要找個線頭才能揭開。
翊坤宮裡。
宜妃聽了香蘭的講述,神色森然。
這就是皇上,為了旁人的兒子打她的兒子。
還有德妃,裝著老實人,最是執拗自私。
借著兄嫂之名,就要將兒子安排給旁人照顧,不過是欺負九阿哥與舒舒年輕麵嫩,不好拒絕。
太子與太子妃也是兄嫂,她怎麼不托付去?
宜妃嘴角耷拉著,已經想著大後天請安時怎麼炮製德妃。
想要使喚她的兒子,這是當她這個額娘是死的?
香蘭說完這些,沉默了一會兒。
她心裡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道“娘娘,福晉與阿哥爺雖是分房安置,可起居坐臥還是一處,丫頭們也都避著……”
她不是想要進讒言,而是真的擔心小兩口感情濃烈,有個萬一,落下把柄。
宜妃聽了,也是擔心。
小兩口親近些不怕,可如今九阿哥的藥停了,要是懷上了,那還真是叫人棘手。
不要的話,舍不得。
要的話,孝期產子就是品行有瑕,還要得罪大阿哥。
九阿哥是成年的兒子,舒舒這個兒媳婦是高門貴女,規規矩矩的。
提醒了一次還好,再來一回,倒像是她打兒媳婦的臉。
宜妃算著時間,居然還要將近三個月。
她低聲念叨著“要是有法子,將兩人分開一段日子,將孝期過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