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公叫康熙!
九阿哥挑著簾子進來時,入眼就是這樣的畫麵。
舒舒半靠著扶枕上,手中拿著針線。
後頭是黑丫頭在揉肩膀,前頭是小椿坐在炕邊,也是穿針引線。
聽到門口的動靜,主仆三人都望了過去。
小椿跟小鬆立時起身,恭敬在旁邊站了。
舒舒也放下手中針線,看了眼外頭,道“時間過的真快。”
九阿哥沒有說話,而是也在炕邊坐了,直勾勾地看著舒舒。
舒舒不由笑了,側頭道“爺是在看我的頭發?”
九阿哥的視線這才落到舒舒頭上,跟中午的時候不同,換了新發式。
一圈小手指粗細的小辮子,直接綁在頭頂心,重新編了個辮子放下來。
看著雌雄莫辯的。
因為這是舒舒叫人複原了寶玉的辮子頭。
上麵沒有彆的首飾,用了四個珍珠小團花,排在後頭的辮子上。
這套首飾是她的陪嫁之一,中間是拇指蓋大小的珍珠,旁邊鑲嵌著一圈小珠子,底下用的不是金子,而是銀。
看著素淨,平日裡可以用,需要穿素服的時候也可以配。
下晌練八段錦的時候,頭發有些散了,舒舒就直接洗了頭。
等到頭發乾了,她就想起這個發式,讓小椿複原了一下。
想到這裡,她望向九阿哥,在他的光腦門上瞥了一眼,帶了些遺憾。
要不是這個致命的頭型,她就能拉著九阿哥一起換發型。
兩個主子眼對眼的,小椿就給小鬆使了個眼色,兩人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九阿哥回頭看了空蕩蕩的門口,臉色耷拉下來,輕哼道“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爺?”
舒舒麵上帶出疑惑來,道“不曾啊,爺怎麼這樣說?”
最大的那個瞞著,小的也瞞了一堆,可平日裡居家過日子,還是坦誠的時候更多些。
九阿哥伸手掐了掐她的臉,道“哼!還跟爺裝相,爺就尋思無緣無故的你想起章嬪母做什麼,十三弟就挨著住著,也沒見你問一回……”
章嬪是長輩,又住在內廷,除了去年北巡路上打過幾個照麵,也沒有什麼其他交情。
舒舒眨了眨眼,聽出這話音不對,道“章嬪母怎麼了?”
九阿哥挑眉道“你不是心裡明白麼?還跟爺裝什麼糊塗?爺又不是旁人,有什麼你不能直接告訴爺的,非要繞著圈子說!”
舒舒臉上越發疑惑,道“我裝什麼糊塗?爺到底再說什麼?”
九阿哥有些拿不住了,又看了舒舒兩眼,道“你真不曉得?”
舒舒白了他一眼,道“爺說呢?”
九阿哥有些想不明白了,道“那你怎麼一說一個準?你昨兒才說想起章嬪母,擔心後殿窩風,今天嬪母就病了?”
舒舒一愣。
現在就發病了麼?
她帶了擔憂道“是……大病麼?爺怎麼曉得這個?”
聽她這麼一問,九阿哥也反應過來不對勁。
章嬪住在長春宮後殿,怎麼是延禧宮那邊請太醫?!
章嬪又不是貴人、庶妃之流,還要跟誰報備才能請太醫。
九阿哥就說了疑惑。道“開始聽說是延禧宮請太醫,還連著請了兩波,除了宮裡當值的,還將太醫院那邊的太醫也請了,爺想著早上見過妃母,看著神清氣爽的,就擔心是戴佳貴人,就打發何玉柱過去探問,結果說是章嬪……”
他當時正詫異妻子怎麼“金口玉言”,倒是沒有想起來這其中不對勁之處。
他摸著下巴,猜測道“不會是端嬪娘娘使壞,不許長春宮請太醫吧?章嬪母沒有法子,咱們娘娘那邊也不方便,就到延禧宮求援了?”
歪打正著,他倒是猜得八九不離十。
舒舒想著章嬪的病症,道“既是太醫看過了,那嬪母如何了?”
這可是章嬪的生死關。
雖說二十多年後會“母以子貴”,她會被追封皇貴妃,且隨葬帝陵,可是三十來歲就凋零也未免可憐。
九阿哥道“惠妃母說沒有大礙,讓爺不用擔心,她會派人去暢春園稟告此事。”
舒舒聽了,鬆了一口氣。
希望這真是個轉機。
即便這半年王貴人與瓜爾佳貴人後來居上,最是風光,章嬪這個之前的寵妃竟有些恩寵漸稀的感覺,可是以康熙的念舊,知曉章嬪生病,還是會叫人好好看著的。
畢竟在他眼中,後宮女眷除了寵愛之外,還分了兩種,一種是生育了皇子皇女的,一種是沒有生育過或是生育了沒有養住的。
眼見著舒舒神色,確實是才知曉此事。
九阿哥也隱隱的鬆了一口氣,道“爺下晌都難受了,還以為你曉得內情,不跟爺直接說,跟爺繞圈子呢!”
舒舒在他的腰上抓了一把,咬牙道“再有下回,這樣沒頭沒腦的問我,我可就生氣了!”
九阿哥抓了她的手,哼唧道“那不是想著你太聰明了,會不會嫌棄爺笨,爺這是關心則亂……”
舒舒蹙眉,沉默了。
九阿哥有些緊張,道“真生氣了?爺也沒說旁的啊,就是怕你有什麼不直接跟爺說。”
舒舒想起了自己跟九阿哥這位柯小舒、柯小九的體質,少不得做個預防,就陷入沉思模樣。
九阿哥越發不安了,道“想什麼呢?可說好了,不帶翻前賬的!”
舒舒輕輕搖頭,看著九阿哥,神色有些凝重,道“爺發現了沒有,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
比她前十六年過的都波瀾迭起。
九阿哥想了想,道“好像是沒閒著,這日子過的飛快,事情也是一樁連著一樁的!”
舒舒看著他,斟酌著,道“所以說,不是我發現什麼,是不是爺也有方人呢,怎麼爺就愛招事呢?我之前在家的時候,十幾年都清清靜靜的,沒有這一年長得世麵多……”
“啊?”
九阿哥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論,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是爺方人、爺招的事兒?!9。”
舒舒沒有點頭,反而搖搖頭道“這樣說也不對對爺不公平,有些事情是自己找上來,就比如去年我嫁進來,劉嬤嬤那件事……”
“還有咱們跟著北巡,發現行宮不對。”
“阿哥們打群架,三貝勒丟了郡王……”
“再往後就是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挪過來,四所那裡。”
“正月裡爺帶我歸寧,又發現大伯之事。”
“等到南巡,太湖石場又揭開隨扈官員盤剝地方之事……”
這一樁樁的,差不多每個月都沒閒著。
九阿哥聽著她如數家珍似的,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好像確實是老碰到事情,然後誰跟他對上,誰就倒黴了。
這說明什麼?
是他方人了?
不對,不對,也不能這樣說!
是他運勢正好,所以與他作對的人都倒黴了?!
傳說中的大氣運之人?!
隨即,他醒過神來,看著舒舒,道“不對呀,每次都是咱們倆在一塊,要是方人也是咱們一起方啊,怎麼就成了爺一個人的事了?”
舒舒遲疑了一下,道“那也算我方的吧,反正我入宮前十六年,日子過的都太太平平。”
九阿哥聽了,心裡有些發堵,遲疑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後悔了?”
舒舒抽出手,白了他一眼,道“隻要有爺在,熱鬨就熱鬨唄,怎麼過都是一天”
說到這,她指了指書桌上的筆記“我都記了下來,隻是怕宮裡有什麼忌諱,涉及到皇上與宮裡陰私的都沒提。”
九阿哥順著她的手指望過去,也想起舒舒愛記手劄之事。
他生出愧疚來“都是爺連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