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的臘八粥放高粱跟玉米?
這兩樣吃著口感都糙。
還有那味道是怎麼回事兒?
略有些寡澹,沒有放冰糖?
康熙心裡挑剔著,點頭叫梁九功傳人進來。
九阿哥拿了條陳過來,道“汗阿瑪,這是兒子府上補的幾個侍衛,您先瞧瞧,要是合適了,兒子再打發人遞到兵部……”
侍衛是武官,要在兵部武選司報備入檔。
康熙點點頭,示意梁九功接了。
他沒有著急看條陳,而是看著九阿哥道“說罷,可是有什麼不妥當的?”
要是隻是從包衣人口中提拔出來侍衛,那直接遞到兵部就是了,壓根不用經過禦前。
知子莫若父。
這個兒子看著咋咋呼呼的,其實膽子不大,行事都守著規矩。
九阿哥訕笑道“還真是什麼也瞞不過汗阿瑪,是有一件事,兒子拿不定主意,想要請您幫著瞧瞧行不行……”
說著,他提了黑山徒弟的事,道“是黑山的徒弟,也是兒子嶽父家的戶下人出身,他阿瑪在烏蘭布統的時候跟著彭春出征,直接沒了,不是死在戰場上,是潰散的時候墜馬沒的,也沒有記功……之前兒子嶽父將他們師徒給了兒子,黑山那邊是有功的,分戶出來了,兒子直接給補了二等侍衛,這小子上回就沒補,這一個半月看著,比包衣裡比丁出來的強了不少,兒子就想給他補個三等侍衛,也不知道有沒有先例,到底不是正身旗人……”
八旗百姓,也是分了階級高低的,分為正戶旗人跟戶下人。
正戶旗人,就是八旗正戶與包衣人口,他們在八旗科舉與八旗比丁、補旗缺時,待遇都一樣。
戶下人,則是正戶旗人名下的家奴戶籍。
戶下人,不準參加八旗科舉,即便成了開戶人,也不能正常的比丁批甲,隻能補步兵、後勤、匠人等。
九阿哥是真不大明白,才過來問上一嘴。
黑山有軍功在身,就有了開戶的資格的,成為開戶人。
黑山收徒弟是準備當女婿的,不好將入籍,因為他徒弟的戶籍還是董鄂家的戶下人。
康熙聽了,略作沉吟。
這些所謂“戶下人”,又被稱為“私人包衣”,在旗人中占有不小的比例。
按照順治五年審丁,八旗男丁的六成都是戶下人。
後來戰事不斷,這些戶下人作為“隨丁”隨著主人征戰,立了軍功,就獲得開戶的資格。
幾十年下來,戶下人份這個比例有所下降,不過也占到八旗男丁的四成。
身為帝王,在“旁人的私奴”跟“自己的百姓”之間,自然更樂意百姓數量增加。
康熙就道“也可,隻是若沒有功績,應該會止步於此。”
九阿哥聽了,道“沒事,那過幾年兒子就給他補個西北的缺,能拉十力弓,還能練兵,兒子那邊的護軍就是他給操練出來的,年歲不大,可是也當用了,隻做個侍衛可惜了。”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舍得,不是正缺人使喚?”
九阿哥道“兒子身邊這些人,就是個跟班湊數的,也用不上啊,京城太平,尋常的就行了,太好的也浪費了。”
康熙低頭,打開折子,結果第一行看到了不對勁“額爾赫,正黃旗?怎麼回事?”
各皇子府,不缺上三旗的護衛,多是皇子的哈哈珠子補的。
可是康熙記得清楚,九阿哥的哈哈珠子裡沒有此人。
九阿哥道“這是兒子想來跟汗阿瑪說的第二件事了……”
說著,他講了額爾赫的身份,與跟自己的關係。
“兒子打過幾次交道,是個很老實的人,既打聽到兒子府上了,兒子那邊也正好缺人,就想著兩全其美,之前的黑山跟富慶都不是侍衛出身,對於侍衛這塊也生,他過去了,將攤子搭起來,兒子還能省些力氣……”
康熙聽著,不大高興。
福善是他信重的臣子,做了二十年的領侍衛內大臣,他也曉得福善家的狀況。
家有悍妻,沒有婢妾,有兩個兒子立住,都是嫡出。
這是臣子家務事,外加上宗女跋扈,也是常有的。
可是長媳轄製夫家,將侍衛缺當成是囊中之物,不容小叔子,這就讓康熙難受了。
“福善呢?他是什麼意思?”康熙問道。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要不是福大人縱容,覺羅氏怎麼敢鬨騰?”
康熙皺眉道“湖塗!”
九阿哥道“額爾赫有些愚孝,為人也不知變通,才想著退一步家和萬事興,換了是兒子,估摸也多半如此,不看僧麵看佛麵,總不能真的讓老兩口反目……”
說到最後,他帶了委屈,道“誰叫生在後頭呢,也是沒法子之事……”
真要叫他說,關外那種“幼子守灶”也是一種比較公平的方式。
長子們排在前頭,得到了年輕力壯的父輩的教養,學習了建功立業的本事,也得到了家族的支持;等到小兒子們出生時,父輩們已經老邁,不能再帶著小兒子們建功立業,那留下一份基業也說得過去。
如此,到了後來,兄弟之間也不會相差太大。
像儒家那種嫡長子繼承製,隻因為是第一個孩子,就獨享大部分家族資源,對其他的孩子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