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是手無寸鐵的平民,一方是披堅執銳的職業士兵,誰輸誰贏想都不用想。
僅用了不到三分鐘,營地便被攻破了,反抗的男性被當場殺死,剩下的人被盟軍士兵用鐐銬串在一起,帶回了巨石城。
這群人在城內已經呆了近一個月了,期間吃不飽穿不暖不說,還要供人折磨取樂。
城內有個私人鬥獸場,那邊一旦缺少素材了,就會來他們這裡挑人。
一枚金幣就能帶走幾個孩子的父親,給這些人分一套簡陋的的防具後,便讓他們去和鬥獸場裡的猛獸廝殺。
迄今為止已經被帶走了三波人,但卻沒有一個回來。
他們的家屬整日以淚洗麵,孩子每次餓的受不了時總會喊著“我要爸爸”。
在孩子的心中,每次呼喊爸爸,爸爸總會第一時間出現,並給自己帶來各種小零食。
爸爸在的時候,肚子從來不會咕咕叫,也不會出現像火燒一樣的感覺。
然而不論孩子怎麼呼喊,他的爸爸都沒有出現,陪同他的,隻有母親越來越嘶啞的哭聲。
失去丈夫的女性很想跟隨丈夫離去,但無奈放心不下孩子,所以隻能咬著牙、忍著痛繼續苦熬。
未被選中的人雖然逃過了一劫,但生活條件也好不到哪裡去,理嘉圖是個吝嗇小氣的主人,養閒人這種事在他這裡根本不可能發生。
於是被捕奴隸天沒亮就要去清掃街道、搬運糞桶,好不容易處理好了衛生,匆匆喝了一碗筷子都立不住的米粥後,又得到各個工廠做黑工
長時間的饑餓加上高強度的勞作,很快就將這些北境幸存者折磨的不成人樣。
獨立思考能力被苦難剝奪,求生本能驅使著他們服從命令,到了最後他們就像一個木偶,看守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讓撿地麵的垃圾吃,幸存者也會毫不猶豫的執行。
眼睛是人類心靈之窗,但眼下羅寧在幸存者身上看到的隻有麻木和空洞。
大抵是指揮官生日忙著慶祝不會有人巡查,看守士卒早早就躲到屋內喝大酒去了,羅寧所處的位置還能聽到他們的猜酒拳發出的吆喝。
羅寧沒有浪費精力去處理這些人,而是解除了身上的隱身法術,緩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幸存者看到羅寧的第一反應並不是驚喜,而是害怕。
孩子止住了呼喊,婦人下意識抱著小孩往角落裡縮,並將腦袋深埋在膝蓋裡。
一部分被折磨的精神失常的人甚至下意識開始求饒。
“大人,我們會好好工作的,請不要再打我們了。”
“大人,我們隻是坐下休息會,並沒有在偷懶。”
“大人,我們還能工作,我們很勤快的。”
說話的同時,一些人甚至往羅寧腳邊爬,看樣子明顯是想擦拭掉羅寧靴子上沾染的汙泥。
羅寧注意到他們手裡沒有任何毛巾,所以用什麼工具已經很明顯了。
羅寧不是那些和下層徹底背離的天龍人,他一直在前線活動,對於戰場並不陌生。
死人也看過很多,零碎的、悲壯的、淒慘的比比皆是。
其中很多一部分還是羅寧造成的,羅寧一直覺得再艱難的處境,也比不過死亡。
但在遭遇這一群北境幸存者之後,這個觀點被打破了。
這些人所經曆的苦難,比死亡還要恐怖,
死亡也不過是人頭落地,一刹那的痛苦,可能連痛苦都感受不到。
而這些幸存者卻必須在沒有任何尊嚴的情況下艱難求生。
這無疑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因為盟軍士卒根本就沒有將他們當人看。
在盟軍士卒眼裡,他們是可以隨意欺淩的羊群,是不會產生代價的敵人,是可以隨意用來發泄情緒的道具。
羅寧緩步走向一開始喊餓的女孩,周圍看著像是厲鬼的人影自動散開,讓出一條道讓羅寧前進。
巷子裡的氣味很難聞,鹹濕、腥臭、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不斷刺激著羅寧的鼻腔。
換做是以往,愛乾淨的羅寧早就開啟結界屏蔽掉這股味道,但今天羅寧沒有這麼做。
他仍由臭味熏烤著自己遠超同屆職業者的五感
仍由浮著數不清汙穢物的黑水漫過自己的皮靴,並順著邊沿滲透進內裡,冰冷的觸感包圍住羅寧,就如同眼前著被絕望籠罩的世界。
羅寧來到女孩麵前蹲下,注視著對方清澈的雙眼,羅寧露出了一個僵硬的微笑。
女孩也想笑,但被母親按下了腦袋。
“大人,她還小,什麼都不懂,如果您需要,可以帶走我,但請給孩子留下一點食物,她已經一整天沒有吃飯了”
說話的同時,這位母親抬起頭。
雖然已經脫相,但仍舊能從模糊的五官中,看出她前身一定很漂亮。
並且說話時不卑不亢的語氣也不像普通人能練出來的,羅寧才她在北境未淪陷之前,身份應該不低,至少也是小貴族家族出身。
看著眼前竭力展示溫順的母親,羅寧輕輕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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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動作讓她產生了誤會,她忽然一下子崩潰了,她伏低身子,緊緊抱住羅寧的雙腿,“大人,我就這麼一個孩子了,我的父親、母親、叔叔、剛結婚不久的妹妹,以及丈夫,全部死在了這場戰爭中,我就剩下這個孩子了,懇求你發發善心,放過她吧,我向你保證,隻要給我一點時間修養,我一定”
後麵的話沒能繼續說下去,因為羅寧說出了自己的來曆。
“我叫羅寧·桑瑞斯特,是護國法師安德烈的親傳弟子,對於你身上發生的一切,我感到非常的痛惜,我為我們的疏忽感到萬分抱歉,抱歉沒能想起你們。
不過慶幸造物主心善,給了我彌補過錯的機會,現在我們來了,帶著傀儡軍來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睡一覺過後,你們就會發現噩夢般的日子已經過去,新的生活即將來臨。
那裡沒有欺淩、沒有淩虐、沒有戰爭、沒有迫害”
婦人愣住了,過她眼裡填滿了不可置信。
不知道過了多久,婦人猛地抱住膝蓋,並將腦袋埋在其中,接著崩潰的大哭了起來。
“啊!!!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早點來啊!”
哭聲歇斯底裡,連帶著身旁的女兒也跟著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