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的五官被黏液沾在地上，血肉模糊，在大朱的眼皮子底下，像蠟燭一樣慢慢融化。
啪嗒。
大朱清晰聽見鼻子摔落在地麵的黏膩聲音。
“我看不見了……”老孫的聲音變得茫然，跪在地上伸手想要去撿起來，卻隻抓到滿手的腥臭腐爛，他也不嫌棄，一把子糊在臉上，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的。
重新回到臉上的五官潰爛成團，隻剩下一直還在滴溜溜轉折的眼珠子，沒有眼皮的遮擋，就這麼直愣愣的，盯著大朱。
“大朱，你快給我看看，是不是沒有安好？”
老孫說著，往大朱身邊走近幾步。
“彆過來！”大朱條件反射往後麵躲，後背卻狠狠撞上和隔壁相通的那堵石壁。
他臉色煞白，瞳孔震顫看著老孫揉著臉，聽到他的語氣逐漸變得怨恨和不甘。
“大朱，大朱……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
“大朱……你快把我的臉還給我。”
“還給我！！”
老孫突然暴起，血淋淋的雙手掐向大朱的脖子。
“啊啊！不是……我沒有想到會這樣！”
求生的本能意識喚回大朱的神智，他猛地推開老孫，瘋了一般往前麵跑去，“救命！！”
大朱的呼救聲淒厲又絕望，餘光可以瞥到老孫寸步不離跟著飄了過來，隨時都會被抓住。
“救命啊江諾！”
大朱連滾帶爬逃到江諾身後，“江諾！老孫變成……”
他的話猛地堵住，整個人怔在原地，絕望看著緩緩轉過頭來的江諾幾人。
沒有臉。
他們都沒有五官，臉上隻有腐爛的肉塊，就像是被腫瘤擠滿了腦袋，血水和膿水混合著流下。
忽的，那肉塊綻開縫隙，吐出了人話。
“老孫怎麼了？”
大朱抖得更加厲害了，戰戰兢兢間，感受到後背附上冰冷黏膩的肉體，是老孫。
“我怎麼了？”
老孫的聲音陰冷。
“啊啊啊！”
大朱腦子裡名為理智的弦徹底斷裂，發出顫抖破碎的慘叫，拔腿用力往前跑，對於求生的渴望達到了極致。
可是甬道好像怎麼也跑不完。
大朱跑到嘴唇乾裂，跑到呼吸都是吞刀子般的鈍痛，都沒有看到光明。
可是手電筒已經快要沒有電了。
射出來的光也越來越微弱，從可以照耀的半米距離，到隻有幾厘米的微茫。
大朱猛地摔在地上，潰爛的傷口被黏液浸濕，痛得他滿頭大汗，卻隻能死死咬著乾裂的嘴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黑暗帶來的恐懼，在這一刻得到最淋漓的體現。
大朱甚至已經不敢抬頭，生怕看見什麼鬼影。
他畏畏縮縮，勉強爬起來往前麵佝僂前行，低垂著的眼睛突然看到一雙鞋子。
一雙暗紅的，仿佛被血跡浸過的繡花鞋。
大朱險些失聲尖叫，張開嘴才發現連發聲的勇氣都沒有，隻有無儘的恐懼包裹。
他慢慢的、慢慢抬頭。
叮！
一聲搖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