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軒推開門，就進了牡丹亭，屋裡的幾個人趕緊站起身來，打招呼。
“老板”
“老板”
……
“大家都坐吧，這麼長時間了，一直想跟大家聚一聚，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張雲軒一邊脫著大衣，一邊說道。
“老板忙，我們都理解”，一向不怎麼露麵的馮凱說道。
張雲軒走到桌旁坐了下來，四下看了看，歎了一口氣說道“今天的人不齊，趙征和家俊跟在我父親身邊，王雙，王雙已經不在了。”
提起王雙，大家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不管怎麼說，大夥都是一個團體，就算平時接觸的不多，但是聽到死去的消息，還是不免心有戚戚。
儘管都知道，做了這行，一隻腳就邁進了鬼門關，但是作為有血有肉的中國人，就算付出生命，也不願意當亡國奴，有反抗就會有鬥爭，有鬥爭就會有犧牲，這些大家都明白，心裡也早都有準備。
相比於其他的同仁來說，跟在張雲軒手底下，安全係數已經比較高了，可並不是沒有危險。
張雲軒又看了看幾個人，“仁強，你哥呢？”
李仁強一聽張雲軒叫到自己，趕緊站起身來，說道“老板，我哥已經跟船去大連了，還沒回來，你有什麼吩咐，跟我說一樣。”
“嗬嗬，坐坐，仁強，放鬆些，我就是隨便問問”，張雲軒說道
“六哥，去叫夥計上酒上菜吧”
雲雷這會沒有避諱，而是一起坐上了桌，聽見張雲軒，就轉身出去了。
“諸位，沒喝酒之前，我先給大夥通個氣，也不知道對你們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張雲軒有些為難地說道。
關寶林吧嗒一口煙袋，“老板，你直接說就是了，對我們這些人來說，什麼都無所謂了，說不上哪天就死的主，還能有什麼更壞的事情嗎？”
幾個人，見關寶林說話了，也紛紛點頭讚同，走上這條路的人，那個沒有國仇家恨，一身血在的，生死都不在乎了，還有什麼還在乎的。
張雲軒一拍桌子，“那好，我也痛快點，直接說了，在座的幾位，包括沒來得仁剛、趙征和家俊，都已經上了陣亡名單，就是說以後軍統係統裡就沒有你們這群人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有的人長出了一口氣，有的人滿臉的不在乎，也有的疑惑錯愕，就是沒有一個憤怒的。
“啪”，吳強點上一根煙，“老板，既然我們都成了死人了，上峰是不是對我們有了重新的安排？”
“對呀，老板，下一步我們乾什麼？”
張雲軒沉默了片刻，說道“上峰把你們都交給我了，讓我來安排，但是，我不想要求你們去做什麼，我的想法是想讓你們接著這個機會徹底脫離這個行當，過自己新的生活，錢，我來準備，新的身份，我來安排。你們考慮一下”。
正說著，雲雷帶著夥計敲門走了進來，由於是提前訂的桌，所以酒菜上的很快。
小刀看著就自己年紀小，趕緊站起身來，打開酒瓶，給大家倒上酒，然後又規規矩矩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雲雷了解情況，看著大家都不說話，趕緊出來打圓場，“來吧，各位，這麼好的菜，我們先乾一個吧”。
大家夥直接忽視了雲雷的存在，都沒吱聲。
“其實，雲軒這麼做，都是為了大夥兒著想，畢竟你們的工作都是走在刀尖上，稍不注意就沒命了，乾了這麼多年，上對得起國家，下對得起百姓，中間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雲雷說道。
“嗬嗬，雲少爺，你跟在老板身邊，不危險嗎？據我所知在天津也是險死還生呀”，吳強笑著說道。
雲雷聽這話沒辦法反駁，隻是笑了笑。
“我的父母妻兒都在九一八那年死在人日本人手裡，唯一的弟弟也娶妻生子了，為我們老馮家留下了香火，也沒什麼可操心的了”
“至於我自己，孑然一身，沒什麼好牽掛的，爛命一條，我就跟著老板吧”，說完馮凱端起酒杯一口乾了。
“老板，我和我哥也跟著你”，李仁強也表態說道。
小刀看著自己的師傅關寶林，一個勁地使眼色，可是關寶林就像沒看到一樣，隻是低著頭“吧嗒吧嗒”的抽著煙袋。
張雲軒也沒催促，知道老爺子還是有些顧慮，便端起酒杯，說道“來，大家先喝酒，時間長著呢，我們慢慢聊”。
眾人依舊是沒有反應。
“老板，我冒昧的問一句”，吳強把弄著手中的酒杯，“孫誌明，老孫現在在哪呢？乾什麼呢？你方便說一下嗎？”
張雲軒也理解大家此時此刻的心情，儘管上了陣亡名單，對他們來說，獲得了自由，但是心裡肯定會有失落感，在軍統的時候，可以對軍統的各種規矩，各種製度不滿，可以背後發泄對很多事情的不認同，甚至反感，但是一旦真正脫離了，心裡還是一下子難以接受。
既然吳強問到了，張雲軒也覺得到了這時候沒有隱瞞的必要，便直接說了出來，“孫誌明在天津，我安排的，混幫會呢”
吳強點了點頭，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我跟老板去天津，還跟老孫搭夥，上次合作的就很痛快”。
“啪啪”，一直沒說話的關寶林，終於抽完了一袋煙，在鞋底之上磕了兩下，“老板，軍統的規矩一向都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看來你為我們幾個費了不少心呀”。
說完，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滋溜”一下，抿了一口，“我年紀大了，跟你們折騰不起了，我就留在襄城，給老板看家護院吧，至於小刀，跟我說了多少次了，我一這沒答應，今天，我就答應下來，讓小刀跟在你身邊，這孩子，打小就沒爹沒娘，老板多操心吧”。
小刀一聽師傅這話，激動地眼圈微微發紅，“謝謝師傅，謝謝師傅”。
“那好，老爺子，襄城你就多操心了，遇到難事就到家裡找趙征和家俊”，張雲軒有些感動的說道。
是啊，沒有了上下級的關係約束，這些人還願意跟在自己身邊，說一點都不感動，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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