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雖然不高，但卻讓紫玄的攻勢猛地一頓，他的手臂僵硬在空中，劍尖距離龍莫道已經不到一寸。
龍莫道也在同一時刻放鬆了下來，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手掌慢慢放下，靈力消散，目光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龍青楓撐坐起身，幾縷長發垂落在胸前，他抬眼看著紫玄“阿玄，和小石頭沒有關係。”
紫玄收起劍，看著龍青楓如此虛弱的模樣，最終沒再說其他，隻是問道“怎麼回事？”
龍青楓笑了笑“隻是睡了一覺而已，沒有妨害的。”
“誰睡一覺直接就栽在地上不省人事了？”龍莫道皺著眉閃身走到他的麵前，“你知道紫玄帶著你來到這裡花了多久嗎？”
龍青楓抬頭看著龍莫道，眼神平靜如水，卻始終沒有說話。
龍莫道恨不得抓起這小子的衣襟好好質問他究竟在想什麼，他這會終於體會到當時紫玄的感受了。
“是在冥地嗎？”紫玄突然開口，“你在冥地受了什麼傷？”
龍青楓低垂下眸子繼續保持沉默。
“這就是你不願意和我一同的理由嗎？”
“不。”龍青楓並沒有看著紫玄，他的聲音不大，更是在自言自語，“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在這之前，我不會死。”
“有什麼事情比得過那幾百條活生生的性命？！”紫玄的聲音陡然提高，龍莫道還從未見過他在龍青楓麵前情緒如此失控的時候。
“阿玄。”龍青楓卻並沒有受到紫玄情緒的感染，他的語氣平靜而淡漠，仿佛一潭死水，沒有波瀾，“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
“龍府滿門的性命哪條不是無辜的？劍門上下哪條性命又不是無辜的？龍青楓，你究竟有沒有心，冥地兩年的折磨和痛苦不夠，你卻還在跟我說的什麼非黑即白？！”
這番話如同觸痛到了龍青楓，他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可當他的視線看到紫玄身上那處不完整的袖口時，話到嘴邊什麼也沒說出來。
“你走吧。”龍青楓最後說道。
紫玄快步上前，徑直穿過了龍莫道，抓起龍青楓的衣襟，這麼多年來他平靜漠然的眼眸中第一次充斥著憤怒。
“你再說一遍。”他幾近咬牙切齒。
“阿玄，你走吧。”龍青楓被迫抬頭看著紫玄，但他看著紫玄的眼睛，仍舊是不動聲色，“我帶你離開冥地，你也已割袍斷義，我們既不互相欠，就從此分道揚鑣吧。”
紫玄渾身顫抖，攥著衣領的手青筋凸起，他不敢相信這樣的一番話會從龍青楓的口中說出來，試圖從他的神情中尋找一絲破綻，然而龍青楓的麵龐如同深不見底的湖水，平靜而冷漠，沒有任何波動。
從龍青楓的眼睛中，他甚至看不到一絲鬆動的痕跡——
他是認真的。
“龍青楓，這些都是你的真心話嗎？”
不等龍青楓回答，門口傳來異響，房間三人紛紛看向門口。
“這……”女人手中捧著碗進屋，卻沒想到見到眼前這一幕，“你們……”
她沒料想到龍青楓這麼快就蘇醒，也沒想到紫玄會揪著對方的衣領，不久前他還十分警惕她會傷害他，而她不過隻是出個門的功夫，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變得如此微妙。
女人想了想，還是邁步進入屋中，將手中的清水擱置桌麵問道“兩位小公子，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畢竟有外人在，紫玄鬆開了龍青楓，饒是如此，他也沒有馬上離開，隻是一言不發站在了一邊。
龍莫道抱著胸歎了口氣，湊到紫玄身邊小聲說道“雖然你剛剛拿劍砍我，又直接穿過我的魂體不把我放在眼裡，但我覺得我還是要說一句，你了解的龍青楓真的是你說的那種人嗎？”
紫玄冷冷看著龍莫道，似乎是在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龍莫道撇了撇嘴，並不在意紫玄的態度，反而因為多出一個能夠講話的人而感到莫名的寬慰，他繼續道“你說你跟他也算得上形影不離了，怎麼還不如我了解呢，你想想他說的那些話，像不像激……”
“小石頭。”龍青楓出聲打斷了龍莫道。
龍莫道一個激靈向旁側開，若無其事地看向另一邊。
龍青楓捋了捋衣裳，目光落在麵前的女人身上，足足一分鐘後才笑道“原來是您。”
“小公子難道認得出我？”女人也笑。
“並不記得，準確來說，我們甚至沒有見過麵。”龍青楓站起身緩步往門口走去，“當時那個亡靈控製了那麼多人，還試圖引誘外人進入他的領域，想來無論如何也會留一個醫者為自己療傷，你進門時我就能聞到你身上的藥香，你的著裝可以方便采藥，我想你一定是認得我們，才敢收留吧？”
他說話時已經走到了門口前，目光穿透門檻，凝視著門外的場景，鬼村與他印象中的確實大有改變，
女人看著龍青楓的背影，不知為何，她總感覺他與自己印象中有點不大一樣。
“怎麼稱呼？”龍青楓收回目光看向女人。
“叫我阿姊就好了。”阿姊道，“如你所說，當時全村隻有我一個不曾被控製的，但我需要隨時醫治那個東西，我沒辦法逃離。直到那時候你們劍門的到來，這裡才算解放了。”
提到劍門，紫玄的麵色又差了幾分，龍莫道默默往旁挪了幾步，生怕他再提劍砍自己。
“不論如何也多謝你的收留我們這會兒了。”龍青楓輕笑，“既然我現在已經無事，就先告辭了。”
龍青楓從頭到尾都不曾看向紫玄，他話到此處，便要轉頭離開。
“等等！”阿姊急忙喊住龍青楓，“小公子，我有事所求！”
龍青楓的腳步頓了下來。
“鬼村如今雖比以往要平和，但這裡地域特殊，十分偏僻，這裡很多孩子都走不出去，也難以修煉，這麼多年來甚至都沒有幾個外人找到這裡，我想問問您，是否能讓劍門來此處，教教這裡的孩子……”
龍青楓身形不可察覺微微一僵，轉身看著阿姊，目光複雜，阿姊以為是他為難，又連忙說道“我畢竟隻是個醫者，能力有限，但如果可以，您告訴我個方位，我親自去拜訪也行的！”
龍青楓垂眸沉默了片刻，阿姊看不見他眼中神色，但隻聽他最後說道“好，給我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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