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問沉默,他看著眼前滿臉愧疚的黎珂,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幾鞭子一樣,皺縮著疼。
黎問啊黎問,你算什麼哥哥?你一天都沒照顧過你妹妹,卻還有臉來指責她?
黎問下定了決心“珂兒,彆走了。留在黎家,這裡也是你的家。我會照顧你的。”
黎珂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黎問有些急切的捏緊黎珂肩膀“我不會讓母親再欺負你的,你信我!留在這裡吧,這裡也是你的家!”
“哥哥。”黎珂苦笑一聲,道“這句話我想了九年,第一年的時候,我想聽,第二年的時候,我還想聽……第八年的時候,我想聽到這句話快想瘋了……可是,這已經是第九年了……”
九年!
黎問就好像被人打了一拳。
是啊,從五歲到十四歲,整整九年。
這樣的日子,她在黎家過了九年!
自己哪裡還有資格,勉強她再相信這種一家人的鬼話。
“而且哥哥,夫人就算有千萬種不是,她真的愛你。哪怕再怎樣不好,她也是個母親,我不忍心你為了我和她對抗,你一句話就能在她心裡插一把刀。”
黎問顫抖著唇,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下手,說不出話。
黎珂將包裹打開,從裡麵拿出止血的藥粉,撒在疑問手上的傷口“哥哥,彆這麼對夫人,那對她太殘忍了。夫人討厭我是應該的,沒有人會喜歡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我是女人,我知道,這麼多年,她早就忍到極限了。這不是夫人一個人的錯。”
黎問隻覺得心中更憋悶了“可是外麵很危險,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離開?”
黎珂笑了笑“放心吧,哥哥,我也沒有打算流浪呀。我不是成為聖女候選人了嗎?我覺得這就是個機會。我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到大都為黎家爭光,如果真的能掙出個名頭來,也算黎家沒有白養我這麼多年,是不是?”
黎問看著少女明明受儘了委屈,卻還是溫暖笑著,細致的為自己包紮,還認真的安撫自己的樣子。
黎問忍不住眼眶一紅“怎麼會這樣呢……你怎麼……怎麼就隻剩下這一條路了……”
漆黑寂靜的深夜裡,隻有兩盞燭火照亮著房間,映照著坐在桌前的兩個人。
妹妹乖巧可愛,哥哥英武不凡,兩人相坐,對著垂淚。
黎珂擦了擦眼淚,突然笑了出來“瞧咱倆,大半夜的,在這哭著抹眼淚算怎麼回事,哥哥難得來一趟,就拉著你陪我在窗戶前哭了。”
“以後哥哥有了嫂子,嫂子要是問起我你跟哥哥以前都怎麼相處的呀?哥哥以前是個什麼樣啊?我就告訴嫂子哥哥跟我一塊兒在窗戶前抹眼淚呢。”
她越是努力逗黎問笑,黎問反倒隻覺得心中更加難受。但為了不讓妹妹失望,黎問還是強打精神,擠出個笑容道“胡說八道!小心我揍你。”
黎珂抽了抽鼻子“你揍我,我就更要說。”
黎問看著她,沉默下來,半晌,伸手摸了摸黎珂的頭“睡吧。哥哥答應你,讓你進山。”
黎珂將臉側埋到黎問掌心“哥哥,我也答應你,我會好好活著,過得開開心心的。等我當上聖女,就回來看你。”
“巴不得你不回來,惹事精。”黎問這話一出,差點又讓自己紅了眼,趕緊遮掩著站起身“早點睡吧,熬夜看書,小心以後越長越難看。”
黎問輕手輕腳帶上門,離開了院子。
他離開沒多久,剛才還哭的喘不過氣的黎珂神色一變,臉上的表情已經趨於平靜。
剛才那些經曆自然隻是原來的黎珂記憶裡的,但是對黎珂來說,把它們表現的像自己的真實經曆再簡單不過。
黎珂打開係統。
[係統黎問好感度+40]
[係統黎問好感度100]
雖然同樣都是一百,但是黎珂知道,黎問如今對她的感情和當時剛滿一百時的感情已經截然不同了。
何謂欲擒故縱?
按照原來的進度慢慢相處,時間久了,黎問對她的感情未必不會深到這個地步。
可是那樣不行,太慢了。
黎珂故意將線索拋出,激化了黎問和黎夫人之間的矛盾,好讓黎夫人出麵,打破自己乖巧妹妹的麵具。
在黎問心理預期已經跌到穀底的情況下,再用攻心術將他的心理防線全部摧毀。
黎問在這個晚上,失去了他敬愛的母親,又好像失去了一位乖巧的妹妹,他對自己的人生已經產生了懷疑。
這個時候,黎珂將自己塑造成了一位受了委屈卻竭力隱忍,甚至為了黎家安寧退出的形象。
黎問需要這樣一根精神支柱。
黎珂在黎問內心最脆弱的時候用最無恥的手段,將黎夫人塌陷的那部分攻略了。
黎問自己都沒發現,他已經把對母親的失望,轉換成了對妹妹的信賴。把對母親的憤怒轉換成對妹妹的憐惜。
如果說當時的黎珂,好感度裡隻是對乖巧妹妹的疼愛,而如今,卻已經是全然的愧疚、虧欠、心疼,還有對母親所作所為的羞愧以及補償心理。
現在的黎問,就算再有人在他耳邊吹耳旁風,說黎珂如何如何奸詐,他也隻會覺得那人聒噪,更心疼黎珂。
這就是——欲擒故縱。
黎珂打了個哈欠,爬到床上補覺,剛才哭的不能自已的就好像她的另一個人格一樣。
現在主人格累了,主人格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