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站在門外看著這一幕也是唏噓:“這小丫頭……對你很忠誠。”
黎珂不動聲色的收起玉牌,噙著眼淚站起身,對秦瑤道:“白大哥,讓人把他們的屍身收斂了吧,我回頭讓孫管家來接。”
秦瑤看著黎珂,道:“你心中,可否……”
秦瑤話說一半,便自覺住了嘴。
她本想問黎珂可否後悔,但細細數來,這一路死在黎珂手上的人,有多少都是信任她親近她的?
後悔又能如何呢?她已經走在這條路上,已經走到今天了。後悔也回不去了。
黎珂對上秦瑤的目光,歎了口氣:“前輩……我不是木頭人,不是鐵雕泥塑的心腸。隻是……黃鸝知道的太多了……對我來說,心軟是奢侈之物,我還沒到可以放肆的地步。”
“你已經是聖女了,還沒到嗎?”
秦瑤道:“再往上,你想要到哪步呢?在大雍,除非你成為皇後王妃,否則,這個身份已經是你能達到的巔峰了。論修為,你已經是畫魂境界,大雍有幾人是你的對手?在女子裡,你已經是獨一份了。”
黎珂看著秦瑤,歎了口氣:“我……也許我需要一段時日,調節一下。我想,可能做的太多,如今我已經停不下來了。”
秦瑤見她痛苦神色,也緩和了語氣:“你好好想想吧,彆等到身邊真心珍惜你的人全都……到那時候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黎珂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等到抬起頭時,依舊是一副受教的麵孔:“前輩……我……我再好好想想吧。”
秦瑤如今出言勸說,實在是她怕了。黎珂下手狠她是知道的,但沒想到能這樣偽善。
秦瑤不敢想,昨日她和黎珂相處融洽時,黎珂麵對她的那副和善麵孔是真是假。
真的有人,能裝的這麼好嗎?
如今見黎珂臉上的悲傷,秦瑤心中也鬆了口氣。
至少,人非草木,她還是有些真情的,如今來看,她已經有一點後悔了。是不是意味著,黎珂雖然狠毒,但是也不是不能被打動。
晚間,孫管家特意找了馬車來,接走了黎珂,同時用兩副棺槨裝走了黃鸝和司空成言的屍體。
黎府這兩天死的人實在是有些多了。黎夫人的棺槨還躺在大堂之上。孫管家為避免衝撞,便將二人的棺槨停在偏院。
兩人都是橫死,因此,操辦的流程和黎夫人又有不同。停靈自然是不便停靈的,特意請了高僧做法,選了處能衝煞氣的穴眼,棺材豎挖豎葬。
孫管家的確是老人,做這些事情也都十分有經驗,黎珂便跟著他的布置做。
黎問對黃鸝雖有不滿,但麵對已死之人也不好說些什麼,隻囑咐了孫管家,操辦後事不可馬虎。
傍晚時分,神殿便派了人過來催促。三輛馬車,趾高氣揚地停在黎家院門之外,就連馬,看人的眼光都是高人一等的。
國師曾和黎珂規定,每三日便要進一次大殿,為修陣法,也為了監管巡天萬象。如今算上路程,黎珂再不回大都便來不及了。
然而,麵對黎家滿院的白幡,那神殿侍衛趾高氣揚的語氣也軟和下來。
“這位師兄……我無意違抗師父的命令,隻是黎夫人養育我多年,雖不是生我養我之人,於我而言,也與母親無異,我娘死了,我不得不送她一程。”黎珂今日守了一天的靈,眼睛都也哭紅了,在麵對神殿的侍從之時,語氣柔和,但卻帶了些哀求。
“這位師兄,還請您務必告知師父。養育之恩重於山海,無論如何,我今日不會走的。”
那神殿侍衛被少女紅著眼眶,泫然欲泣地盯著,也是一陣心虛。
聖女喪了母親,而且是新喪,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極悲痛的事情,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又有幾樁能越得過人倫孝義?
那侍衛尷尬起來,隻能苦惱的道:“聖女大人……您信裡應該寫明白些……國師大人隻說讓我帶您回去……這……我……小人我也做不了主呀。”
黎珂轉過身,對著黎夫人的棺槨跪下,執拗地挺直著脊背,像一塊無法被海浪衝散的頑石。
那侍衛見狀,滿腔的話也說不出來了,隻能苦著臉出門:“你們先在金城守候,我這就趕去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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