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黎珂如期而至,來到了黎夫人的臥房。一股草藥的氣味彌漫。濃鬱的叫人在呼吸之中都能聞到苦澀。
屋子裡的光線很是昏黃。瞧著不像白天,倒有些鬼氣森森的意味在。
黎珂看向一旁的丫頭,那人立刻領會精神,趕緊稟告。
“夫人,珂小姐來了……”
丫頭的聲音響起來卻沒有人回答,床幔被厚厚的床簾遮蔽,看不清裡麵的樣子。
黎珂緩步上前,隨著床簾被撩開,床上的女人這才像是被驚醒了一樣,緩緩挪動著身體,頭顱朝著床邊轉了過來。
黎珂看著躺在床上乾癟的婦人,心中滋味難言。
曾經滿頭珠翠,雍容華貴的貴婦人,如今卻像是一盞燃燒到儘頭的燭火,隻剩下碗底些許的燈油,燃燒著即將被吹滅的微光。
“誰……”
乾啞的嗓子響起,讓黎珂聯想起了野地中的枯枝被踩斷的聲響。
黎夫人費了點力氣,才終於看清了黎珂的模樣。
“是你回來了……”
旁邊的丫頭立刻上前,滿臉喜色的向黎夫人稟告:“夫人,珂小姐如今已經是聖女啦!可真給咱們黎家長臉!”
黎夫人聞言,眼珠子緩慢地轉動了一下,隨後喉嚨裡迸發出一聲乾啞的冷笑,便靜靜的抬頭,看著床頂的帷幔。
如今生命到了儘頭,她卻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了。
“夫人。”黎珂慢慢坐到床邊:“一月不見,夫人怎麼病成了這副樣子。”
黎夫人緩緩地喘息著,閉著眼睛,隨後開口道:“你叫我夫人……怎麼不叫我母親了呢?”
隻是短短的一句話,她中斷了數字,好像沒有力氣連續的說完這句話一樣。
黎珂笑了笑:“是我的不是了。夫人莫要見怪。”
黎夫人聞言,重新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已經渾濁了,費了些力氣才將目光聚焦到黎珂臉上,黎夫人突然笑了:“我怎麼給忘了,是我不許你叫的。”
說著,她咳嗽了起來。
旁邊的侍女見狀,立刻便端著藥碗湊了過來,猶豫了片刻後,遞到了黎珂麵前。
黎珂側開身子,躲開她遞的茶:“小心些,彆燙著夫人。”
黎夫人咳嗽的說不出話,隻是擺了擺手。
那侍女無奈的道:“夫人,您不能不吃藥呀,這樣下去病怎麼好得了。”
黎夫人隻是冷笑,那侍女沒辦法,又把藥給端了下去。隨後來到床邊扶著黎夫人坐起。
黎夫人喘息了兩聲,對著黎珂,咳嗽著道:“我還記得,劍文帶你回家的時候,那時候,她的喪事乾了,劍文一個大男人不會看顧孩子,那些下人也怠慢你,到我麵前的時候,你隻有衣裳穿的是完好的,臉臟兮兮的,頭發也是亂糟糟。隻有那雙眼睛,亮晶晶的,怪討人喜歡的。”
不必提起名字,黎珂便知道黎夫人話裡的她指的是誰。隻是這麼多年過去,黎夫人還是不願提起她的名字。
說了這一大段話,黎夫人明顯是撐不住了,幾乎要把肺都咳出來。
可是旁邊的侍女端來藥以後,她卻看都不看,執意讓她換成茶,逼的侍女沒辦法了,隻能端來茶水。
黎夫人就著旁邊侍女的手喝了幾口茶水,緩了好半天才能開口。
“怎麼偏偏你就那麼討人喜歡。偏偏又是她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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